那扶桑忍者在雨水中一邊翻滾,一邊吼叫,實在扛不住疼痛,便引刀切腹而亡,凌石頭右手持劍,雙腿弓步,左手慢慢悠悠的去撩那人的藍(lán)色忍者服,想著有沒有什么好東西,沒多久便從胸口內(nèi)摸出了帶血的二兩銀子和一個木牌,那牌子上倒是寫著漢文:柳生新兵衛(wèi)。
凌石頭將那牌子拿到帳篷那,一個勁的笑:“原來是個新兵,哈哈…難怪武功也就那樣………”
“柳生家族……居然有忍者……他們不是浪人武士嗎?”莫辰秋翻著這牌子橫看豎看良久。
“我說錦衣衛(wèi)兄弟,你怎么被那家伙打敗了啊?”凌石頭走到雙足受傷的錦衣衛(wèi)身邊,語帶嘲諷:“嘿,你們那女總旗不是挺囂張的嗎?你也不過如此。”
那錦衣衛(wèi)將刀刃放在凌石頭的脖子上:“不要以為你們?nèi)硕啵揖蜁拢膊挥靡詾橛袀€唐門的外家在,我就會慫,若不是我之前劃傷他的腰腹,你能贏他?”
“行了小石頭,都是大明的良民,可不能夠和官府相斗,只是不知兄弟緊跟我等之后是為何?兄弟又是何名姓啊?”總鏢頭趙虎常拱手相問。
錦衣衛(wèi)回了個禮:“好說,我乃錦衣衛(wèi)蒼龍部亢字旗的校尉亢三七,那日去龍門鏢行的便是我們蒼龍部的總旗玲瓏大人,這次尾隨你等,主要是擔(dān)心你們私吞銀錢,誤了西北的軍情大事。”
這貨這么快就把所有東西都招了,錦衣衛(wèi)招人已經(jīng)沒有底線了嗎。
其實大家只是問問名姓,根本不想知道這么多,趙虎常頗為尷尬:“是嗎,那很好,如此,亢兄弟不如直接與我等隨行,也不至風(fēng)餐露宿,只是這餐宿資費……”
亢三七拱拱手:“我自己出了便是,咱錦衣衛(wèi)什么時候缺過銀子?”
這話說的讓凌石頭差點就心動了,但卻被方凝雪給搶了先:“小哥哥,我這有傷藥,給你擦一擦,你忍著點啊~”那亢三七不明所以,便被方凝雪扶到帳篷之內(nèi),可憐唐海咳中帶血,那丫頭竟沒有看到。
整晚都在下雨,電閃雷鳴的好不歡快,眾人因全身濕透,在帳篷內(nèi)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唐海端然打坐,運氣調(diào)息,而那亢三七的雙腿已經(jīng)被包了粽子,動彈不得,屋外換成了莫辰秋和另外兩個衙役看守。
莫辰秋盯著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被血雨泡了半個時辰的忍者,腦海中想到了一件舊事,但隨之又搖搖頭,將即將拼接而成的往事,再一次的震蕩成了碎片……
大雨落至清晨已經(jīng)停歇,漫地雜草的露水混著黃泥黑石,將整條亡山之路變得泥濘難行,行鏢是不能放棄馬匹的,而這泥水疙瘩的大地讓馬兒如履薄冰,強行往前拉扯,便能摔倒水洼之中,馱的銀箱也會跌落而來,即使銀箱結(jié)實,也容不得這般造作。
方凝雪以照顧亢三七和唐海為理由不能前去打探,所以今日還是莫辰秋和凌石頭往前一行,按趙虎常的布置是去前方找農(nóng)莊,拉幾輛牛車,再弄稻草過來裹著馬足,看能不能有用,而為了此行順利,在方凝雪的慫恿下,亢三七不得不掏出了五兩銀子,用來打點前方可能會有的問題。
莫辰秋將扶桑忍者的全身衣服都扒了下來,做成八份包布,分別套在了兩匹馬的馬蹄上,用來防滑,然后便和凌石頭牽著馬兒走出幾里地去。
“莫大哥,你對扶桑的忍者熟悉?”凌石頭一直都在想著昨夜的那番提醒
“只是對武士浪人熟悉,那會兒望著街市有老老小小被扶桑人欺負(fù),看不過眼就打了一次……”
“那你怎么知道忍者的路數(shù)呢?”
“……后來有人說的,具體的也記不大清了。”
很明顯莫辰秋是有意回避那段過去,凌石頭也不好再問,兩人決定走昨日沒有去過的另一條路看看究竟,深入五里地后,周圍的山體已經(jīng)變成了純黃土堆積之地,耳邊還不時傳來烏鴉嚎叫之聲……
凌石頭想起了昨天莫大哥說的趟子手的巡山宗旨:抬望叢嶺不忘足,兩耳且聽身后音,左斧右刀藏秘處,康莊大道難登行。
越是復(fù)雜的地方越要小心謹(jǐn)慎,越是平坦好路越暗藏危機,兩人現(xiàn)在走的便是昨日沒來的康莊大道,路是真的好,最寬的地方能兩駕馬車并行,但山是真的詭異,越往前走,烏鴉的叫喚越凄厲,兩排黃土因昨日的雨水塌方了,漏出成排的黑洞窟,時不時有黑鴉來回穿梭。
凌石頭并不是什么英雄,只要不把他逼急了,總是會不自覺的害怕,比如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用右手捏住了莫辰秋的衣角。
莫辰秋看了后笑了笑:“天楓大俠這是怎么回事啊?聽聞昨夜還鉆人家褲襠了?”
凌石頭一臉懼色:“莫大哥,昨晚棘地說了一個打油詩,便是這邊的光景,你說會不會……”
莫辰秋忽然變得神神秘秘,陰沉著臉對著凌石頭說道:“當(dāng)然會~上千年以來,凡是枉死的王宮貴胄都埋在這里,他們晚上會化作魘靈,然后附在路人的身上,頃刻之間就化作這天上的烏鴉,來回穿行聒噪,它在告訴你不要再往里面走了,不然你會跟他們一樣黑……”
“(⊙o⊙)(⊙o⊙)(⊙o⊙)………………”
凌石頭現(xiàn)在的眼神除了恐懼,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意思了,莫辰秋笑出了聲:“好了,走吧……開玩笑的。”
凌石頭還是一動不動……
莫辰秋推了他一把:“行了,都說了是假的,走!”
凌石頭顯得比剛才更怕了……
莫辰秋一臉嘲諷的味道:“你怎么了?天楓俠客這么不經(jīng)嚇的?”
凌石頭微微的舉起了右手的食指對準(zhǔn)了半山腰……
莫辰秋飛速的往那看去,只見一個頭戴紫纓束發(fā)冠,身披金裝莽龍甲,腳踏龍云抹青靴的人站在了半山黑洞窟之處,看著下面兩個人盯上了他,又往里走去,臨了還漏出背身在后的龍吟烏金劍和西楚霸王弓……
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兩個人的眼中漏出了驚恐之狀。
好在莫辰秋行走江湖近十載,回過了神:“他……他穿的是瑯王朱正澗的統(tǒng)帥之裝……石頭,這里不能呆了,這山內(nèi)可能……有叛軍……走……”
凌石頭懵了,只管被拉著往回走,走了半里地莫辰秋又停了下來:“不對啊,瑯王的叛軍不是年初被剿滅了嗎?那……慢著,龍云抹青靴……好像是陳友諒的……西楚霸王弓在隋唐之時就不知所蹤,龍吟烏金劍應(yīng)當(dāng)是那位道人的,那穿戴的除了發(fā)冠和盔甲,都不是瑯王的東西……”
凌石頭沒想到莫辰秋眼力這么厲害,慌張的問道:“那是什么啊?”
“是盜墓賊……這家伙居然將偷盜的東西直接穿身上了,可惜鏢行的規(guī)矩是不參與非押鏢的任何江湖事,若是尋常,定去捉拿報官了。”莫辰秋捏了捏掛在身后的長槍,便拉著凌石頭繼續(xù)往回走……
“啊~呀~~~”砰……一坨金色的東西直接撲在眼前的地上,原來就是剛才那半山的盜墓賊,這足足一里之遠(yuǎn),怎么這么快就……
莫辰秋和凌石頭轉(zhuǎn)身往后一看,什么人都沒有,那家伙居然還沒死,爬起來只管磕頭:“爺爺,爺爺,饒過我吧,我三個兄弟都折里面了,我把東西都給你們,都給你們啊……”隨即將身上穿戴的,還有掛件的全部取摘下來:“只求爺爺放過一條生路啊……”
莫辰秋疑惑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忽然就墜落在此,從實招來!”
那人一邊將手上的玉石取下,一邊說道:“我是穿山甲,其他三個兄弟外號鉆地龍,刨地快,爬山虎,專門做倒斗的營生,本來村里的并肩子說亡山的斗是個杵門子,哎…誰知道機關(guān)重重的,三兄弟折里后,完了出來看到二位了,后來又來了個滿口翡翠牙的書生,說讓我跟你們自首,就將我直接扔了出來………不知二位是吃擱念的還是冷子點啊?我現(xiàn)在反正醒攢兒了,這些都給你們…只求放過我………”
滿口的黑話,莫辰秋只能聽個大概,他問道:“放不放過你先不說,我且問你,此路往前是何處啊?你又是打哪來的?”
那穿山甲將袖子里的瑪瑙玉璜全部都倒了出來:“兩位爺這衣上繡了龍字黑紋花,應(yīng)該是鏢行的吧?嘿嘿嘿,不是冷子點就行,我呀,我牛家溝的,那地方窮啊,說是溝,都干了一年半了,我們是實在沒法……”
“說重點!”
“爺~爺爺~您別生氣,別生氣啊,我就說,亡山有三條路,看二位應(yīng)該是從河南府來的,對吧,你們來的那個方向有岔路,右邊那條呢,山路崎嶇,昨夜不是電閃雷鳴下大雨嗎,估摸著那邊也塌方了,我們就是從那來的,那邊的山腳就是牛家溝,那這條左邊的呢,往前走有個百花林,您看,這劍,烏金的,我們就是在那弄到的,那有個很簡單的墳,這劍就插在墓碑后的土堆里,花草相疊,若不是大雨,根本看不到這劍的蹤影。”
凌石頭開始撫摸著那烏金劍,劍鞘是紅黑交替的卷云花,劍柄有網(wǎng)格狀的雕飾,抽出劍的瞬間,與劍鞘發(fā)生了摩擦,吟吟吼吼的混合之音宛若游龍低鳴。
“他死了?”莫辰秋忽然有點黯然神傷
“莫大哥,你說的人是誰啊?”
“這是兩百年前的事了,當(dāng)年明教教主將十二枚圣火令淬煉了一刀一劍,后因明教沒落,這刀劍也就消失了,當(dāng)時甚至連刀劍的名字都沒有,只得刀劍外形流傳于世,直到十年前,一邋遢道人手持此劍過三大寨,連斬百余山匪,名聲大噪,江湖人稱此為龍吟烏金劍,而那位道人,被稱為烏金道士。”
聽著莫辰秋的故事,凌石頭居然對著劍傻笑起來。
那穿山甲則是面容夸張:“哎呀~原來這劍還有這等往事,不過~~~那墓地被驚雷毀去了一半……如此英雄,甚是可惜啊。”
莫辰秋一聽,二話不說就拉著凌石頭飛身上馬,欲往前行,那一地的寶貝除了龍吟烏金劍,其他分文未拿,望著兩匹馬揚塵而去,穿山甲笑咧著嘴將那些東西又一次全部裝在了自己身上……
兩匹馬往前騎了半個時辰也不知幾里之地,兩側(cè)的黃色土山開始逐漸消退,樹林開始涌現(xiàn),前方居然有個酒肆,酒牌上書:亡山百花林叢處,千里不留行路人。
“慢著!吁~~~~!完了,我們上當(dāng)了……”莫辰秋將背后的長槍拿出,右手肘與下腋將長槍卡好,長矛點對樹林:“這里極易埋伏,你再看那酒肆的酒牌,昨夜大雨,將周遭的樹都壓垮了,這字卻如此工整,分別是今天剛剛寫的”
“啊?那怎么辦?”凌石頭將馬掉頭:“莫大哥,我們快回去吧……”
“想回哪啊?不如留下,品一樽女兒紅再去死吧……”忽然一陰森而又厚重的音調(diào)從那酒肆傳出,與此同時,還傳來陣陣笛聲……
莫辰秋瞇著眼睛死死盯著那酒肆竹門之后,淡淡的說了一句:“玉牙先生有此雅興,莫辰秋哪敢不從,只望讓我兄弟離去,他尚年幼,不諳世事,還請先生高抬貴手。”
“哼哼……看來你并不知道,我何為要以烏金劍的代價,請你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