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

趙拂衣不由一怔，這才想起張銳當(dāng)初曾說過，許山本就是出身西北邊軍的高手，這么一算，許山參與此事的可能性極大。

想到這里，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么許山讓王朝義傳他七十二路分筋錯骨手，這件事本就是一個警告，若是他規(guī)規(guī)矩矩還好，若是稍有逾越，馮幽的下場，就是他日后的下場。

“可是，馮幽的錯了嗎？”

以他看來，馮幽的做法絕不算錯，滿門被殺，血債累累，怎么可能忍氣吞聲，聽任仇人逍遙。

一怒拔劍，報仇雪恨，才是大丈夫所為！

只是對于大魏王朝來說，查干巴拉既已投誠，就是朝廷重臣，刺殺朝廷重臣，馮幽就是天大的罪人。

更何況，查干巴拉還是草原帝國降臣，他這一死，日后兩軍交戰(zhàn)，草原帝國中選擇投降的人會少很多。

一面是血仇，一面是大局，馮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血仇，許山則冷冰冰地選擇了大局。

眼前的王朝義呢，他又會選擇什么？

“馮幽之事過后，我就退出了涼州邊軍，流落江湖，仗劍天涯，直到兩年多前，師兄從京城返回長安，一封書信招我回來，才算在許門落腳。”

王朝義淡淡說道。

趙拂衣暗嘆一聲，他已經(jīng)知道了王朝義的選擇，流落江湖這四個字，已經(jīng)把他的態(tài)度表達(dá)的清清楚楚。

“在此期間，我一直想找一個傳人，把馮幽傳給我的武功傳下去，可惜這門武功對天賦要求太高，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傳人，這才一直耽擱下來。”

“前幾日，我傳你這門武功的時候，本打算只傳外門招式，沒打算傳你內(nèi)煉之法，沒想到你天賦卓絕，短短時間就領(lǐng)悟的所有招式，如此天賦，世間少有，已經(jīng)足夠傳承這門功夫，因此，我可以把內(nèi)煉功法一起傳給你，只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yīng)我。”

王朝義沉聲說道。

“教習(xí)請講。”

趙拂衣面色一肅。

“當(dāng)日，馮幽就死在我眼前，臨死之前，要我?guī)退胰顺薪由n龍門的傳承，我答應(yīng)了他。如果你要學(xué)這門武功，就得拜在蒼龍門下，傳承這一支香火。當(dāng)然，蒼龍門滿門皆滅，門中也沒有師長，日后你要另投他人門下，我也不會攔你，只要你保證找到傳人，確保蒼龍門的香火不絕就成。不過，其中有件事情你必須做到，既然拜在蒼龍門下，就必須承擔(dān)蒼龍門的因果！”

王朝義正色說道。

“敢問教習(xí)，有何因果？”

趙拂衣問道。

“當(dāng)日，馮幽雖然殺了查干巴拉，可是查干巴拉的兒子圖日根卻逃了一條命，五年前，當(dāng)初查干巴拉支持的王子在草原帝國登基，成為當(dāng)今草原帝國的大汗，圖日根得知消息，竟再次帶兵叛逃，逃回草原帝國。”

“你若要學(xué)這門內(nèi)煉之法，就要答應(yīng)我，日后武功有成，前往草原帝國，刺殺圖日根！”

王朝義肅然說道。

“好！”

趙拂衣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下來。

……

趙拂衣答應(yīng)了王朝義的條件，從此之后，就是蒼龍門的傳人。

當(dāng)然，大魏王朝，規(guī)矩森嚴(yán)，就算江湖門派也不能免俗，趙拂衣要傳承蒼龍門的香火，也不能一句話了事。

趁著天色未晚，他撐起一把油紙傘，去附近的商戶買了銅香爐、檀香、牌位等物件，之后，匆匆趕了回來。

等他再次回到宅院的時候，天色已晚，夜雨已停，一輪明月懸在天上，灑下銀色的月輝，正是風(fēng)清月圓的好時候。

小院當(dāng)中，擺起一張香案，上面放著“蒼龍門”的牌位。

這牌位是王朝義親筆書寫，筆力虬勁，在牌位前面，則是一份小楷寫就的禱詞，將趙拂衣拜入蒼龍門下，傳承香火，承擔(dān)因果的事情詳細(xì)寫了一遍。

皓月當(dāng)空，萬里無云。

趙拂衣面色肅穆，撩起衣衫，“噗通”一聲，跪倒在蒼龍門的牌位前面，焚香禱告，頌?zāi)疃\詞，行過三跪九叩之禮，正式拜在蒼龍門下。

“你已拜入師門，從今以后，就是蒼龍門第三代傳人，今夜，我就將這纏龍勁傳給你。”

王朝義表情也有幾分激動，再看趙拂衣的目光，也不像最初那樣淡然，蘊含幾分期盼之色。

“多謝王師叔！”

趙拂衣拱手施禮，對王朝義的稱呼也有變化。

“武道為樹根，武學(xué)為樹干，武功為枝葉，剛才我已經(jīng)告訴了你什么是武道，但在傳授你纏龍內(nèi)勁之前，還要告訴你什么是武學(xué)。”

王朝義正色說道。

“請師叔賜教。”

趙拂衣點頭答道。

“如果武道是一條通天大道，武學(xué)就是走向大道終點的方法，具體來說，就是通過各式各樣的秘法，配合各種罕見的靈藥，不斷刺激人體的各個組織，讓它們發(fā)生非人的蛻變，從而達(dá)到蛻去凡身，超凡入圣的目的。”

“這一蛻變過程極為兇險，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可能，死狀慘不忍睹，經(jīng)過無數(shù)前輩高手拼去性命試驗，最終確定了一條途徑，只要沿著這條途徑修行，就可以最大概率的降低死亡風(fēng)險，即使難以突破，一般也不會橫死。”

“這條途徑大概分為四步，也就是江湖人說的武道四重境界，第一重是外家級數(shù)，刺激蛻變的人體組織是肌肉、皮膜，第二重是內(nèi)家級數(shù)，刺激蛻變的是內(nèi)臟、神經(jīng)，第三重是先天級數(shù)，刺激蛻變的是骨髓，至于最后一重么，被稱為入微級數(shù)，據(jù)說刺激蛻變的人體最為神秘的腦髓，一旦突破到這一重境界，就是傳說中的武道大宗師，可惜這種高手，我只聽人說過，從來沒見過一眼。”

“這四重境界的修煉順序絕不能亂，每一重境界修煉有成之后，才能修煉下一重境界，否則，便有內(nèi)傷的風(fēng)險，輕則身負(fù)重傷，重則爆體而亡。”

“每一種武功能夠最終達(dá)到的境界，以及修煉的速度是不一樣的，蒼龍門的纏龍內(nèi)勁最高可以修煉到內(nèi)家級數(shù)，雖然不算太高，不過一旦修成，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惜……”

說到這里，王朝義嘆息著搖了搖頭。

“可惜什么？”

趙拂衣眉頭一皺，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可惜你練武太晚，這輩子想要突破到內(nèi)家級數(shù)，幾乎是不可能。”

王朝義答道。

“什么？”

趙拂衣面色不由一變。

“武道的終極目的是蛻凡入圣，蛻凡的首要條件，就是達(dá)到凡人肉身的巔峰，換句話說，在踏入武道門檻之前，首先要把肉身鍛煉到自身的極限，才能開啟武道之路。”

“想到做到這一步，天下各派無不費勁心思，世家大族往往從兩三歲開始，就給嫡系子弟準(zhǔn)備種種靈藥，打下渾厚無比的基礎(chǔ)，日后一旦修煉，早早就能把肉身練到極限，稍次一等的門派，則從六七歲開始，就安排門中弟子練童子功，配合鍛體的秘方，到個十五六歲的時候，也能把肉身練到自己的巔峰，你們蒼龍門走的就是這條路子，也傳承了幾個方子，我稍后可以一起傳給你。”

“可惜你今年已經(jīng)十六歲了，肉身雖然不算衰弱，但也比常人強不了多少，想要練到自身的巔峰，沒有靈藥的情況下，至少也要四五年的時間，那時候已經(jīng)是二十多歲，身體最有潛力的時光已然過去，再想突破，沒有奇遇幾乎不能。”

王朝義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趙拂衣眉頭大皺，王朝義的意思很清楚，練武就是童子功，錯過了打基礎(chǔ)的階段，日后補起來難上加難。

這個道理非常淺顯，也非常正確，不要說是練武，就算是前世的職業(yè)運動員，也都是從小練起，才能取得成績，從未聽說過有人是半路出家，成為頂尖職業(yè)高手的。

“你也不要太失望，只要能成就外家級數(shù)，在江湖上就已經(jīng)少有人敵，只要不去惹名門大派的高手，也足以橫行江湖。”

王朝義見他面色黯然，忍不住出言開解。

“師叔，敢問你練到什么境界了？”

趙拂衣忽然問道。

“我么……”

王朝義苦笑一聲：“我運氣不錯，很早就遇到師父，基礎(chǔ)打得不錯，可惜天資不算太好，四十年苦練下來，只是內(nèi)家頂峰而已，距離先天還差一步。”

“內(nèi)家頂峰，半步先天，那是多強？”

趙拂衣接著問道。

“你一看便知。”

王朝義慨然說道。

說話之間，他伸出左手，屈指一彈。

只聽“嗤”的一聲輕響，指尖帶動縈繞四周的空氣，形成一道白色的氣勁，如一條三尺長白蛇，撲向院子里的青石板。

接著，就聽“咔”的一聲脆響，氣勁撞在青石板上，徑直穿透過去，一寸多厚的青石板瞬間裂為四塊。

單憑肉身指力，彈出一道氣勁，威力已經(jīng)不在手槍子彈之下，若是真的彈在人頭上，只怕頭蓋骨都會被一指彈飛！

如此功力，當(dāng)真可怕！

“只是他與趙忠相比，兩人武功誰高誰低？”

趙拂衣忍不住想到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