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緩緩地說:“畫畫。”
“畫畫？畫畫向來是清心最拿手的呀。”母上輕輕道。
“關鍵是：這次畫畫不比畫功的深淺。不是畫那花鳥蟲魚的姿態，亦不是畫那青山綠水的景致，更不是畫人物形象的傳神...”
“那比畫什么？”香姨好奇的問道。
“皇上拿出了何然剛剛上奏的折子，叫李公公當眾念給了眾秀女聽。然后說：雖然這次何卿的上奏是個誤會，皓月國太子昨天在我們的朝堂之上已拿出了證據：此事，只是一般的飛賊所為，并不是皓月國所為。”
“這與后宮選秀有什么關系？”香姨又睜大好奇的雙眼。
“那皇上說：今天，我就考考眾秀女，若你們是朕，打算怎么辦？我跟院將軍說:要加大邊塞的防范力度。那么，各位秀女便根據平時所讀的詩書，用自己的縝密思維與認知設計一幅塞外整體功能布置圖，誰設計的圖功能最多防范性好且又最符合塞外的布置便算勝...”
“怎么今年是這種干年以來都沒見過的選秀新題？”那香姨又道。
“我們這幫老臣一看，這對久居塞外的千金真正是最有利的了，因為她們長年便生活在這種環境下。所以，有心上奏，但那何相估計念著有他侄女，看上去幾番欲言又止...再說，要說沾光，我們將軍府亦算對塞外布置，最為了如指掌，我想想，也便罷了。”
“且那皇上復又言道:想你們雖有久居塞外的，亦有久居烏托城內與城外的。定沒有一個人會想到朕與眾考官會出這種題目。所以，我倒覺得，這道題對眾位秀女最是公平。”
“這皇上，還真是煞費苦心哪。所以，我想，這皇后肯定也不會是何婉兒與李容蘭。因為，他們與清心一樣，都是久居城內，雖平時讀一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對史事有一定了解，畢竟沒有真正體驗過。”
“離心亦只說對了一半，最后確是那駐守塞外的何然的女兒何雪高分奪得第一，這尚在情理之中。令我驚異的是那李尚書的女兒李容蘭，竟也是把一幅塞外功能布置圖畫得滴水不漏，以我看來，比那何雪兒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讓我不解的是，那容蘭畫好后，竟故意涂抹了一處，以微小的差距屈居了那何雪之下。清兒與何婉兒則并列第三。”
離心凝眉思道：“這容蘭倒是不可小看了。”
“那為何清心并列第三，卻沒有做成妃子呢？”只聽母上道。
“你也知道，何相一直在朝中拉幫結派，但忌憚于我與李尚書，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何婉兒多少要給一個不錯的位置。”
眾人沉默。
“而當初為了拉攏皓月國而和親的太子的側妃鄭蜜，多少也要給一個名號，方對得起與皓月國的和好。”
“所以，這次，最大的意外是何雪被封為了皇后。而何婉兒越過李尚書的千金而被封為貴妃，尚在情理之中，多少算是當著眾大臣，給了何相一個面子。李容蘭被封為東宮娘娘，亦算是她實至名歸，想來，李尚書為了國家社稷是斷斷不會心懷怨憎的。且皇上竟還越過鄭蜜而封東宮，那李容蘭亦是長臉不少。而鄭蜜被封為西宮更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了。”
母上輕輕舒了口氣到：“如此算來，清心還算幸運的。但愿她在宮中能時時小心，步步為營，他日，能為將軍府帶來更多的榮耀。”
“我倒是覺得，清心這個昭儀最適合她了，不惹眼卻又不低下，離后宮里的是是非非倒是遠了...將軍府的榮耀哪要她一個女兒家去爭取呢？只希望她能隨心而活得自在如意，便是我所希望的了。”
只聽爹爹的聲音道，不高不矮，不疾不徐，卻是在場每個人都能聽到的。
離心暗暗的道：原來，爹爹是活得最明白的，想當初客棧伙計說的爹爹不接受一字并肩王的稱號，自己當初尚還有些狐疑，而今相處下來，看他時時甘居人后，卻依舊盡心盡力，為這烏托城的安寧鞠躬盡瘁，這種心性，世上幾人能及?
“將軍說得極是”母上道。
先前的那一分落寞褪去，看向父親的眉眼里，全是滿滿的欣賞與愛意。
大約，這便是世人所謂的夫唱婦隨了！
“對了，清心，經過今日的封賞，已算正式入宮了，初十也就是舉行一下禮節，倒是離心...”
父親轉向母上道：“這些日子，您要與秋瑩與香怡多多操勞一下，離心自小便沒了母親，又久居天山，很多事情恐怕不會，要多加指導。雖已有清香陪伴，我還是擔心這孩子有什么難處，不好意思說出來。”
“是，將軍放心，妾身與秋瑩還有香怡定會盡力而為。”
“恩，煙兒辦事，我向來放心的。”
眾人繼續埋頭吃飯。
吃完飯，離心回到小院里，稍作休息后，在清香的服侍下，正準備上床休息。
就覺又一陣惡心襲來。
怕清香擔心，更深處可能是怕清香問起。
離心強壓住心頭之感，道：“清香，去隔壁給我煮些水來，加些前些日子在白管家那兒拿的茯苓進去。覺得有些口渴了。”
清香停下脫衣服的手，道：“小姐，那這衣服還沒脫好呢。”
“沒事，我自己來吧。”
清香得了令，跑去隔壁了。
離心急急從床底下拿出上回自己偷偷已洗干凈了的帕子，捂住嘴，還好，只是一些水樣的，食物并沒吐出來。
經過上次的經驗，離心早就裝備好了一些油紙，他輕輕的包好臟的手帕，剛剛藏好，就見清香端了剛煮的加了茯苓的水過來。
離心接過，喝了一口，入口竟有一絲很淡很淡的甜，不錯，感覺很好。
一仰脖子，一下子全喝了。
把碗遞給清香時，離心看到清香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呃，，，這個。”離心暗道：壞了，這個樣子的喝法，清香這么多天來教的要小口小口啜茶的規距豈不是又白費了！
一邊遞碗，一邊忙道：“剛剛在父親那邊，估計話多了，口干得很，下次喝茶，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一定慢慢喝，一定慢慢喝。”
“小姐知道就好，在將軍府這還好些，要是到了惜王府，雖說惜王府比不上皇宮，可那兒的人，眼睛亦是雪亮的，別說惜王以后還要娶側妃，便是那些仆侍，又有多少不想攀上惜王的床呢?就等著惜王寵的人有一個閃失什么的。”
“這不是在將軍府么，等到了惜王府，我一定時時在意，處處小心，再說了，這不，還有你清香跟著我么。”
“小姐”只聽那清香的聲音又厲了幾分。
“進了那惜王府可不是我能左右的。再說，我一個陪嫁的丫頭，還指望著大小姐護我周全呢，所以，您萬萬不可心存僥幸之心，知道么！”
離心聽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暗道：這喝口水都這么講究，以后在惜王府還怎么生存?
這攜子嫁入惜王府會不會注定是個錯?
要不，不嫁了，走吧！
這皇親國戚多半受人矚目，惜王的兒子竟然提前出生，這對二哥來說，會不會是奇恥大辱？何況這院離心還是剛剛回將軍府的！竟是帶著兒子回的將軍府！
這對將軍府會不會亦是一個致命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