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別整天捏這些泥娃娃了，跟姐姐去打會麻將。”徐老太的姐姐吳老太徐鈴坐在徐老太家門口的小矮凳上，嗑著瓜子。

“你要去趕緊去，去晚了沒空了。”徐老太徐英催著吳老太趕緊離開她家，光給她留下一地要打掃的瓜子皮。

吳老太剜一眼妹妹，“要不是攛掇你一塊去，我能在這陪你耗著嗎？”

“哎呀，你去吧，我說不去就不去，一點意思沒有。”徐老太拿起泥娃娃的另一只手，打算細細雕琢。

吳老太看著油鹽不進的妹妹，略有些費力地站起來，撣撣落在褲子上的瓜子皮，佝僂著腰走到徐老太面前，佯著打她一巴掌，嘆了口氣，走了。

徐老太的一生很簡單很簡單。十六歲為了給弟弟留下娶親的錢，跟姐姐一起嫁到鄰村給表兄弟兩個當了新娘。帶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來了，一住就是四十年。現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大女兒出嫁的早，二女兒早夭，好不容易生出的兒子，早早的出了村，在外面結婚生子，十幾年沒有回來過了。丈夫整天打罵她，終于有一天在外面惹了事，再也回不來了。余生，只能她一個人過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每天的黃昏好像都沒有什么區別，下雨和不下雨對她來說，都沒什么，她再也不想出門，只想在她這幾間老房子里，虛度時光，淡然死去。她一日一日捏著泥娃娃，大多數時候也并不清楚自己想捏些什么出來，最后卻捏出來了些小雞，小狗，在集市上換了錢。

最近的雨很奇怪，明明還不是盛夏，卻每天都有雨。白天都是晴天，一到了傍晚，風就開始作亂，樹枝被吹得到處都是，幾十年的大樹都被攔腰折斷，傾盆大雨一直下到深夜。

徐老太不太敢睡，越是覺得自己對死亡已經淡然了，就越發害怕自己死去。于是，她一到傍晚就點上蠟燭，一根接一根的，直到天明。以前連煤油燈都是不舍得用的，一個人住之后，倒是再沒有舍不得這一回事了。

蠟燭用完的時候，徐老太要穿過小樹林，走過小河溝上的小橋，到河對面的小賣部里買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