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知心中凌亂,腦海中一直回旋著魏凌澤的話語,直直奔向了一處懸崖。
顧遙知停下腳步,呼吸急促,看著無邊無盡的懸崖,內(nèi)心更為凌亂。
“遙知。”念安的聲音在顧遙知身后響起。
顧遙知回頭,看到念安,有些驚訝“你?”
“這是怎么了?”念安上前,后背還背著背簍,一手拿著一只小鐵鍬。
“你怎在此?”顧遙知心中凌亂,語氣有些不好。
“哦,師父派我尋靈藥,我想來此地尋尋,剛來此,便看到你在此,而且,你看起來,很不好。”念安輕聲言語,言語透著溫柔。
顧遙知長(zhǎng)舒一口氣,一只手撫上額頭,微微低下了頭“我沒事。”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顧遙知覺得頭昏腦漲,不知不覺間,頭輕輕靠在了念安肩膀上,忽然間,向一旁倒去。
念安匆忙攬過顧遙知,急急的喚著“遙知,遙知?!?/p>
人間皇宮。
“殿下?!奔t綾跪在魏凌澤面前,輕喚一聲。
“嗯?”魏凌澤立在殿內(nèi),看到紅綾前來,微微皺起了眉。
“回殿下,紅綾只是來告知殿下,皇帝準(zhǔn)備派人試用殿下的法子。”
“嗯?!?/p>
“只是紅綾得知,皇宮中的攝政王,權(quán)利極大,向來不喜皇帝獨(dú)攬大權(quán),大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我聽聞,此次皇帝動(dòng)用殿下的辦法,他仿佛要插手?!?/p>
魏凌澤皺起了眉“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紅綾告退?!?/p>
紅綾走后,魏凌澤仍然皺著眉,心思卻不在人間之事上。
“殿下,用不用屬下把那攝政王解決了?!蔽舫铰F(xiàn)身,自那日同甘寧在人間蜀山談話之后,昔辰便向魏凌芷辭了行,將甘寧和空靈留在了魏凌芷身邊,自己則隱身于魏凌澤身旁。
“在暗中阻止他便好?!蔽毫铦砂欀?,輕輕言語。
“是,屬下知道了?!?/p>
“昔辰?!蔽舫秸ザ⒅鴶z政王,魏凌澤將他喚住了。
“殿下還有何吩咐?”
魏凌澤猶豫片刻,輕呼一口氣,一手撫上眉頭撐在矮桌上,眉目間,充斥著滿滿的無奈“幫我找一下顧遙知?!?/p>
昔辰驚訝,良久,小心翼翼猜測(cè)道“殿下可是同顧小姐,有什么不愉快?”昔辰心中想著,自家殿下一直將顧遙知帶至身邊,現(xiàn)在忽然讓自己尋顧遙知,不是有什么不愉快是什么呢。
“你只管尋了便是,若尋到了,便將她帶回來。”
“是?!?/p>
“等等。”魏凌澤抬起頭,再次喚住要走的昔辰“還是別讓她發(fā)現(xiàn)你,告訴我她現(xiàn)在如何,在什么地方便是了?!?/p>
“是。”
“等等。”魏凌澤再次喚道。
昔辰更加覺得奇怪了,魏凌澤行事向來果斷,如今再三猶豫,他便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殿下,昔辰在?!?/p>
“算了,就這樣去辦吧!別暴露了自己。”魏凌澤無力的靠上了身后的背靠,手臂抬起,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揉著皺著的眉頭。
“殿下放心?!蔽舫交卮鹜辏至⒃谠幍却似蹋娢毫铦刹辉賳舅?,才消失不見。
佛寺。
顧遙知醒來,身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起身靠在床上,撫上手臂的傷口,想起了魏凌澤讓藥王留下的藥“早知如此,真應(yīng)該將那藥帶回來?!毙闹休p輕呢喃著。
念安端著一只盛滿藥物的碗,走了進(jìn)來,看到顧遙知醒來,微笑著言“不多睡會(huì)?”
“不了,我睡的夠久了。”顧遙知輕言,看到念安端著藥物向她走來“這是佛寺?”
“怎么,出去這么長(zhǎng)時(shí)間,忘記這里長(zhǎng)什么樣子了?”念安輕輕調(diào)笑著,容顏未有表情浮現(xiàn)。
“怎會(huì),只是想到了師父,我當(dāng)年同師父的保證,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失言了?!?/p>
“不會(huì)?!蹦畎矊⑺幩f與顧遙知“師父從來相信你,這次也是,師父定是知道你的身不由己,這藥水,便是師父親手為你煎的”
顧遙知捧著那碗藥水“師父近來可好?”
“還好,只是操勞了些。”
“能不能,帶我見見他?”
“好,但你要先把藥吃了。”
“嗯。”
魔族。
魏凌澤進(jìn)入碧水連年,坐在看臺(tái)的橋上,看著碧水連年的五邊春色。
他一個(gè)人待在人間皇宮,實(shí)屬無聊,便回來了,他以為會(huì)有那么一線希望,顧遙知在碧水連年里。
湖水中的魚在魏凌澤面前游來游去,魏凌澤看著湖中的魚,想起顧遙知?jiǎng)側(cè)氡趟B年時(shí),便向他要魚吃。
魏凌澤記得,那天的天空很是昏沉,有微微的風(fēng),他同顧遙知坐在草地上,顧遙知手中拿著魚,輕輕咬著,他已不記得自己同顧遙知說了些什么,但那晚的風(fēng),那晚顧遙知容顏微微的笑容,他都記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shí)候愛上的顧遙知,或許是第一眼,或許是那晚的風(fēng),又或許是不知不覺談話間。
“殿下,江小姐求見。”碧水連年外傳來侍女的聲音。
魏凌澤沉默片刻,起身向碧水連年外走去。
“殿下。”江留年看到魏凌澤出來,微微欠身。
“嗯?”輕嗯一聲。
“殿下可是很久沒回來了?!?/p>
“你想知道什么?”
“留年只是想知道,二殿下可有找到三爺?”
“如今正逢亂世,冥界之事尚不安寧,人間還未有定數(shù),你覺得如今,我還有時(shí)間去尋凌寒?”魏凌澤本不想同江留年過多言語,但江留年提到了魏凌寒,縱使自己再狠心,在魏凌寒面前,也只剩下軟肋。
江留年沉默了片刻,微微低下頭“但是,如果三爺能回來的話,二殿下便可以多一個(gè)幫手?!?/p>
魏凌澤沉默了。良久才言“我會(huì)找到他的。”
佛寺。
佛寺側(cè)殿,安靜萬分,只有偶爾幾個(gè)小和尚匆匆經(jīng)過。
“師兄?!?/p>
“師兄?!?/p>
“師兄。”一路上,不斷有人在經(jīng)過時(shí),輕喚念安。
“你這個(gè)師兄,甚得人心啊!”顧遙知輕輕調(diào)笑。
“讓你見笑了?!蹦畎踩耘f微笑著,看到偏殿大門,便又言道“師父已吩咐了不讓任何弟子靠近,我在房間等你?!?/p>
“嗯,好?!鳖欉b知嗯了一聲,便向偏殿走去。
念安看著顧遙知進(jìn)入偏殿,方才轉(zhuǎn)身離開。
顧遙知進(jìn)入偏殿,看到了跪在圓墊之上,對(duì)著偏殿的大佛念經(jīng)的空山大師。
顧遙知跪在空山大師身邊,不敢輕易言語,便雙手合十輕輕誦起經(jīng)文來。
“丫頭,好久不見了?!笨丈骄従彵犻_眼睛,看著前方的佛像。
“嗯?!鳖欉b知聽到了丫頭,容顏浮現(xiàn)出難得的微笑,仿佛暖到了心里“很久了?!毖哉Z間的溫柔透著溫暖,如同初生的太陽,照在歷經(jīng)黑夜之人的身上。
“一路走來,可還好?”
“讓師父擔(dān)心了,還好?!?/p>
“哎~”空山大師輕嘆一口氣“我看到了你身上的傷,很疼吧!”
顧遙知微楞了片刻,垂眸“沒事,不疼。”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語氣越來越低沉,容顏笑意逐漸消失不見。
“做孽?。 笨丈酱髱熭p輕合上眼睛,輕輕誦了兩句經(jīng)文,再次緩緩睜開眼。
“遙知自決定要出佛寺之日起,便已料到會(huì)有今日,師父不必過于擔(dān)心。”顧遙知伸手輕輕將白色絨衣上的兜帽帶在頭上,微微低著頭,側(cè)眼看空山大師。
“屋中不會(huì)下雨,為何要帶上兜帽?”空山大師輕言問。
顧遙知沉默片刻,未言語,輕輕將兜帽從頭上取下。
“兜帽可以遮雨,可以遮陽,唯獨(dú)不可以遮心中的傷疤。若想用兜帽遮擋傷疤,只會(huì)更容易暴露?!?/p>
“那師父覺得,應(yīng)當(dāng)如何遮擋?”
“為什么要遮擋它?你分明知道,無論你是否遮擋,傷疤總會(huì)在哪里,不會(huì)消減半分?!?/p>
“我從未想過能去掉傷疤,也未曾想過能遮擋住它?!?/p>
“丫頭。”空山大師看著面前的佛像,言語有些惆悵“你離開我佛寺,有多久了?”
“怕是已有五千年之久了?!?/p>
“千年彈指一揮間,你剛來時(shí),還是不到千年的小孩子,如今便已是六界聞名的九宮翎宮主了?!笨丈酱髱熼L(zhǎng)嘆道。
“若不是六界苦苦相逼,恐怕我還會(huì)如同孩童般,不諳世事。”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縱使不是,但當(dāng)初顧家為我所滅,受六界憎恨,青檸自隨了哪位凡人,便費(fèi)了仙體,沒有了保護(hù)自己的能力。如若我再不變的狠些,我們二人,又如何在這六界之中立足?”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一切,由你一人承擔(dān),實(shí)在是罪過?!笨丈酱髱熅従忛]了眼,輕輕誦起佛經(jīng)來。
顧遙知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聽念安說,師父近來甚是操勞?!鳖欉b知覺得回憶和感慨過去,心中壓抑,便轉(zhuǎn)變了話題。
“事臨我佛如來甄選弟子,自是要盡心盡力,不必?fù)?dān)心。”空山大師緩緩睜開了眼睛。
“師父平日要好生照顧自己。”
“放心吧!你們都好好的,我也能安心了?!毖哉Z間夾雜了些許感慨。
“師父盡請(qǐng)放心?!?/p>
“阿彌陀佛,有件事情,一直想對(duì)你言語,今日盼你來到了,便想一并告知與你,只是不知,聽過之后,你是否能幫老衲一把?替老衲了解一樁心病?!?/p>
“師父言重了,師父既然開口,遙知定當(dāng)盡全力幫忙?!?/p>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丫頭,你同念安多久未見了?”
“自我離開佛寺起,只在前段時(shí)間見過一面。”
“原來如此,那丫頭可知,你離開佛寺以后,念安便一直心神不寧?!?/p>
“心神不寧?”顧遙知呢喃,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便問“可是因?yàn)槲遥俊?/p>
“正是,你離開佛寺那天,念安立在佛寺門口,看著你離去的方向,立了幾個(gè)時(shí)辰。那天之后,念安如同換了一個(gè)人般,日日渾渾噩噩,師兄弟同他言語,他仿佛沒有聽到般,直到那日半晚時(shí)分,我想起有些經(jīng)文還未抄寫完畢,便去了正殿,在哪里遇到了念安,那晚他的樣子,如同瘋魔般?!?/p>
【念安跪在正殿佛像前,額頭冒著細(xì)密的汗珠,雙手合十念著經(jīng)文,神色緊張。
不知念了多久,突然放開手趴在地上,淚水洶涌而至“我佛慈悲,求我佛為弟子指點(diǎn)迷津。”渾身顫抖,雙目變成紅色,手握成拳,不住的捶打地面。
空山大師第一次見念安如此,放心不下,便走進(jìn)了正殿“念安?!陛p喚一聲。
“師父?!蹦畎部吹娇丈酱髱熯M(jìn)來,淚水更為洶涌,跪著移向空山大師身前“師父救救我?!?/p>
“你怎么了?”空山大師扶了念安的雙臂。
“師父,念安,念安破戒了,師父你救救念安,你告訴念安,我該怎么辦?師父。”
空山大師楞了許久,撫上了念安的頭,沉默許久,才緩緩言道“可是遙知丫頭?!?/p>
念安緩緩抬頭,看向空山大師,目光中充滿驚訝“師父,師父知道?”
“哎!”空山大師嘆了一口氣“你同她日日相處,我做師父的,怎看不出來。”
“師父,師父不怪念安?”淚水更為洶涌。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為師又怎會(huì)怪你?!?/p>
“師父,念安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