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半宿，終于在三點多的時候把她弄去睡覺了，此時病房里只剩下楚霄和床上躺著的那位，站在他面前眼神中出現了一些別樣的神采。
雖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從那張儒雅無須的面龐上，還是能看出來自己是繼承了他這一點，只不過現在上面已經布滿了很多細小傷口，有的地方已經結痂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儀器，一切都還是跟之前一樣沒什么變化，轉身走到了窗戶前面。
因為此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玻璃就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屋里的一切，在鏡像中楚霄的神情幾經變幻，最終停留在了莫名的哀傷中。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在玻璃上留下一片霧蒙，找個位置假寐了起來。
“你這個人很怪？”
這一次出現的是上次那個地中海，楚霄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莫兮，但他并不想同他交流。
桌子上放著的不再是咖啡，而是正宗的茶，連杯子都換成了蓋碗的那種，他將其中一杯推到了面前。
“提神的，你可以試試?！?/p>
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目光開始打量起楚霄。
“到目前為止我們都不了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所以才想要繼續看下去的欲望。
如果你的發展就像老套的童話故事里寫的那樣，那你的價值就一點也沒有了，請保持住你的這種神秘感。
你讓我有點著迷了……”
對面這家伙的目光仿佛有一種直擊心靈的滲透感，只不過這些在楚霄的眼里卻讓他一陣作嘔。
他永遠記得，自己踏入那條不歸路的第一天，隊長就告訴過他，人世間有兩樣東西是不可直視的。
一是太陽、而另一個就是人心。
“你好像有很強的惡趣味？”
楚霄看著他開口了，不過語氣中卻滿是毫不遮掩的厭惡。
“惡趣味……，這是多么有失偏頗的一個詞啊。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個作家。一個看膩了老舊故事發展套路，也虛構了很多經典橋段，現在為了新穎的題材而進行素材收集的作家。
我覺得每一個獨特的靈魂都散發著讓人無法自拔的美，只需要花一點時間去觀察他就足夠了。
藝術來源于現實嘛?！?/p>
對于他這份沉醉在自我陶醉的世界里楚霄實在是不感興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頭緊皺在一起。
“怎么樣，這茶不錯吧。
幾乎所有的茶都是先苦而后甘，不過這種茶只有濃濃的苦味，越品到最后苦味越重，甚至比苦膽水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我把他叫做苦茶?！?/p>
將還沒咽下去的那點，直接吐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感覺面前還有一個人的話，他恐怕會直接選擇把杯子扔了。
“唉……多浪費??！”
看到他這么對待自己的寶貝，莫兮有些心疼的看著對面的那個杯子，不過笑容卻慢慢浮在了臉上。
“現在你覺得它苦，是因為你還沒有想開，等你真正想開了你就會覺得其實你比他還要苦。
你很符合我下一本小說里的主角，所以我把自己代入書中獲得了一些感悟，不知道和你的比起來會怎么樣？”
說著那家伙已經起身，將面前的兩個茶杯拿走往身后的黑暗中走了進去。
“如果這就讓我猜中的話，那這個游戲也就太沒有樂趣了，所以……
請盡可能的制造出那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吧，那樣你的人生才多多少少會有點樂趣……”
“啊……！??！”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葉天嬌一臉緊張的站在面前看著他，而身后老太太竟然也在。
“怎么了蘇兒做噩夢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里有我。”
驚魂未定的喘了幾口粗氣，看著她有些著急的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媽，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來換你?！?/p>
“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吧。”
老太太從邊上走了過來，她的眼睛上依舊帶著墨鏡看不出來什么，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卻讓楚霄察覺到了什么。
“奶奶找我有事？”
車上氣氛有些不對勁，他選擇了主動一點。
“你的思想很危險！”
老太太一開口就把他鎮住了。
“我不明……，他們已經向你說了嗎。這樣也好……”
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但是發現副駕駛座位上坐著之前的那個保鏢，他就已經懂了。
“我是白家的一家之主，所有的事情我都有權利知道?！?/p>
“這點我明白?！?/p>
老太太的話不重，但是背后那股子暗勁卻讓他隱隱感覺到了壓力。既然弄懂了這些，那就干脆靠在座椅上，目光看向外面飛馳而過的風景。
“奶奶是什么意思呢？”
楚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依舊望著窗外。
“你爸是我親生的，而你又是我孫子。但我……始終是白家的人?！?/p>
“明白了！”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楚霄就直接打斷了。
有些話說透了，反而也就沒有意思了。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感覺到腦仁有些發疼了。
知道了老太太所要表達的意思，也明白了在這句話之后所蘊含的信息，但是母親葉天嬌的話卻也在他腦海里縈繞。
腦袋有些亂他想好好冷靜一下。
“這幾天都沒洗澡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洗個澡。”
說了一聲然后把頭發揉亂，讓整個對話到此結束，直至到達目的地老太太才從身后的車里飄出來一句。
“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孫子！”
孫子……
車離開了，房子前面的廣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伸手擋住額頭看向依舊明媚卻不那么刺眼的太陽，嘴角露出笑意。
“我已經受夠了這個該死的世界，那么……
現在就讓這個世界來學會忍受我吧！”
“老太太，蘇少爺他會不會……”
說話的正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保鏢，同樣也是那天晚上見證了楚霄所作所為的那個人。
這些人不僅僅是保護老太太的私人保鏢，他們之中還擔負著一項更重要的任務。
那就是……保衛白家！
“如果僅僅因為這樣就足以讓他收服住翅膀的話，那我才是真正的看錯他了?！?/p>
“老太太這……”
“如果狼忍受不了排擠、壓抑、甚至被人斥為嘩眾取寵而陷于的孤獨中，那么他遲早會重新墜入狗的行列。
因為人性是可以后天鍛造出來的，而獸性……是每個人天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