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自己的知識面和邏輯性算是不錯的,也不只我自己認為,直接腆著臉說算是公認的吧。
尤其是跟我的沙雕表妹一起的時候,那種知識面上的優越感經常沖昏我的頭腦,比如有次我倆一起玩密室逃脫,我一眼看出來書架上的書東倒西歪的樣子〖類似IIVIIIIIIV〗是在表示羅馬數字,而表妹完全茫然,問我什么是羅馬數字,為何認識羅馬的數字。
我說:總會認識的,表上就有。
表妹說:我家表不這樣,你家表我記得也不這樣啊,你到底怎么認識的?學過?
我說:沒學過也總會認識的,反正就總會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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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第一次坐飛機,誤機了,因為她直覺是坐飛機跟坐公交一樣,到機場站點等機,機來了給乘務員看一眼證件然后上機。
我得知后震驚了,問她四不四sa。她一臉無辜,說第一次坐沒有經驗,也沒有查,這么想不是很正常嘛?
我說不正常,我第一次坐之前也沒有查,但我就是知道,坐飛機前有一大堆事,托運,安檢什么的。
她說,那你肯定查了。
我說,我真沒有查。
她問,那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說,反正就是知道,你活二十年,這里那里稍微留點心,一定不至于完全沒有概念。
表妹很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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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在二炮當過兵,按說軍工上應該比我見識得多。有次她問我,或者是考我:你知道有種很萌的飛機,背上背著個大蘑菇……
我說:預警機。
她有點吃驚,再次意識到我知識面確實還行,于是又問我:那你也許能解釋清一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你聽說過固定翼飛機吧?一般咱們坐的飛機應該都是這種,但既然有固定翼飛機,就肯定有不固定翼飛機,不固定的話,顧名思義就是撲扇翅膀那種,可是我想來想去,滑翔機也不扇翅膀吧,沾邊的就只有翼裝飛行,可那能叫飛機嗎?
我說:你聽說過直升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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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天,我被表妹嘲笑了,一直嘲到今天。
因為我對自己知識面和洞察力的過分自信,有些東西我一旦認定,就死死認定。通常我也的確是對的,因為我會做大量查詢才去做出判定,但總有例外,比如從小認定且根深蒂固的東西。
先說一下,下面的事發生在我念大學的時候。
那天我跟表妹爭論米和麥是不是一種東西,而我所持的觀點是,是。
我從小在北方長大,而且生得比較早,那時候物資不豐富,記憶中從來沒有聽過“米粉”這個詞,但是“面粉”這個詞卻很常見。
那時候我才很小,就開始分析:米必然跟麥是一種東西,不然,為什么有麥子磨出來的面粉,卻沒有米磨出來的米粉呢?而且,依據小麥產小麥,小米產小米,玉米產玉米,高粱產高粱,大豆產大豆,花生產花生原理,米應該是米產的,但是沒有什么植物叫做米。所以,米肯定不是一種新的糧食,那只能是麥子的衍生物,因為大小口感最相似。
一旦這樣認定,那么很多疑點就會被很牽強地解釋出來(雖牽強,但足以障目洗腦):
米和麥長得不像,對此我的解釋是,米是麥子又脫去一層皮的樣子。
口感的不同也是上述原因——又少了一層皮。
后來發現真的有米粉米線,這也不難解釋,就是麥子先脫去一層皮變成米,再磨成粉,就是米粉,口感自然更嫩滑。
總之,無論怎樣,麥子脫去一層皮就變成米是沒跑的。
就這樣,我成功騙了自己二十年,期間常聽到有個詞,叫做水稻,比如新聞上水稻畝產多少多少,但這不會引發我去搜索水稻產什么,因為我相信,水稻產水稻。事實上,我根本什么都沒想過,跟所有人一樣,我在新聞里聽到水稻都跟沒聽到一樣,或者說,就跟聽到艾哈邁德內賈德直布羅陀的感覺一樣,更不可能想到米。初中地理課上也是,跟甜菜一起出現,那就一起背就好,管它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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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有一天,忘了什么緣由,這個問題浮出水面,引發我倆的爭執。其實不算爭執,因為她差點笑死,只叫我去查一個詞——水稻。
這么一點我就通了,不用查,就感到一陣清醒,水稻跟米一聯系,那一切就都對得上了。
我記得當時還拼命給自己找場子,強調自己不是無知,是受了誘導:為什么其他的案例里面,植物跟所產糧食都是一樣的名字,唯獨水稻跟米不一樣。
自我洗腦有時真的很容易發生,固化的思維更是愚蠢的表現,自以為是的分析讓人感覺自己耳聰目明,其實不過是遮得更嚴實罷了。
所以我在《杠精隨筆》中長篇累牘的文字,可能全是瞎扯淡,尤其是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