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風起,天上又下起細細的雪花,洋洋灑灑,不一會兒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銜霜閣的炭盆燒的太旺,寒時在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蹬開錦被翻身,一只腳碰到地板,一下子沒了睡意。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紙想照進屋子里,屋內昏昏暗暗。
因為不習慣屋子里還有別人,素喜在她睡覺前就被她趕到樓下耳房歇息去了,屋里只有她一個人,漵朝在一樓有自己的房間,四周寂靜。
寒時嫌屋里太熱,靸拉著鞋子起身去開窗。
吱呀——窗戶一推開,就風吹雪花落到她的臉上,冷風驅散了身上的燥熱火氣與本就不多的睡意。
屋外面,冷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在積雪上灑下一層細細的光輝。
邊疆的雪從來夾雜著碎冰,吹在臉上有種鈍鈍的痛,月光也不一樣,邊疆的月亮總是滿滿的將自己顯露出來,顯得天空空曠而遙遠,冷冷的光,比夜明珠還亮幾十倍。
這里的月雖然也是明亮的,但總是半隱半現,含羞帶怯。
院子像是被鋪了層白色的毯。
寒時忽然起了玩心,從架子上扯了件斗篷胡亂裹在身上,穿好鞋,一個翻身利落的從窗里翻了出去,輕輕的落在雪地上,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寒時踩在雪層上,留下一個小巧的印子,小心翼翼的抓起一把柔軟細碎的雪,揉捏成各種形狀……
雪越落越大,很快寒時身上也落了層薄薄的雪,搓搓發紅的手指,在回房間之前,使了一個召喚風的術法,吹亂雪花,掩蓋這場痕跡。
……
第二天一早,素喜端著水盆進屋的時候發現寒時沒有醒躺在床上,臉上還帶有不正常的潮紅,她連忙將水盆放下,伸手探了探寒時的額頭,一摸果然是發熱了。
素喜心里著急,傘都沒拿,冒著雪跑去了巽湘閣稟告李夫人。
這幾日休沐,李相正在巽湘閣休息,素喜進不去巽湘閣,在外面求馮嬤嬤進去稟告李夫人。
到底是寒時的身份貴重,不是普通主子,馮嬤嬤見素喜說的嚴重,假意推脫了幾番,這才扭著身子進屋稟告。
聽到寒時病了,李相頓時拉下了臉,后輩里就這個霜寒時最會來事!
“行了,你去看看她吧。”李相對李夫人道,語氣不算好,臉上慍怒,責怪李夫人道:“你怎么安排的?銜霜閣的丫鬟都是怎么照顧主子的?”
“也可能是昨日宴會上隨世子出去時不小心著了風。”李夫人立刻靸鞋起來,吩咐馮嬤嬤:“你去拿牌子請回春堂請孫女醫來。”
直到午時,寒時才醒過來,一個臉生的丫鬟正在幫她擦汗,見她醒了,松了口氣道:“小姐可算是醒了。”
“你是誰?素喜呢?”寒時一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啞的不行,喉嚨也有股刺痛的感覺。
“小姐先喝杯水潤潤喉吧,”丫鬟去端來一杯溫水,喂寒時喝。
“我問你素喜去哪兒了?”寒時看著那臉生的丫鬟,有點不耐,“還有漵朝呢?”
“素喜姐姐因為沒有照護好主子,害的主子受了罪,被夫人罰了十大板,送去洗衣房了,那個小海人現在被關在柴房里。”丫鬟回道。
“什么?”寒時頓時怒了:“我生病和素喜有什么干系?憑什么把她送到洗衣房!漵朝是我買的,其他人有什么資格處置他?”說著掙扎要起身。
丫鬟攔在寒時身邊,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小姐在床上好好休息,素喜只是個丫鬟不值得主子掛心,海人的地位低下,不值得您勞心傷神,如果小姐執意要去與夫人爭執,吃虧的永遠是您……求小姐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吧!”
也是,她如今能做什么呢,不過再多連累幾個人罷了!寒時攤在了床上。
“你先起來吧。”寒時淡淡道,“我不去了,病好之前我不會再出去了。”
丫鬟立即抹了眼淚,“奴婢去給您拿藥。”
其實也不過是小病而已,吃兩副藥就好了,寒時越發討厭這個地方。
她一定要離開這里,或早或晚,就算撕破臉皮也要擺脫這里。以前她總疑惑母親對李家人態度為什么太過冷淡,父親死后寧愿追隨而去,現在看來,總歸是有原因的。
新來的丫鬟名叫夏紅,曾在巽湘閣當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