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看向夜空。

云縣的天空，白天晚上，在林曉珊眼中，與別處的天空有所不同，總是特別的。

想起李老師說的那個上海見面會，大城市總是新鮮而充滿誘惑的，尤其是對她們這群大山里的孩子......

她的心里總是有著一絲不安和不確定。

武皇還賴在她懷里，她低頭，捏了捏武皇的爪子，一邊捏一邊說，“沐陽，畢業以后，你會離開云縣，去大城市里生活嗎？”

南宮沐陽回頭看著她的臉，年輕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淡淡的路燈陰影下，看不出與平時有什么不同，但確實與平時有些不同。

他努力在黑暗里看清楚她的眼睛，輕聲道，“為什么這么問？”

“我想和你一起留下來，一輩子待在云縣......所以，你會去嗎？”

不知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她心里噗噗跳動，臉上不知不覺燙起來，如同發了一場莫名的高燒。

慢慢的，好似一場放慢的電影鏡頭，他的眼中變幻著不同的色彩，每一種都閃動著喜悅的光暈，他覺得自己的臉頰熱起來，手心熱起來，身體熱起來，一切都熱起來，整顆心都裹在一個巨大的溫暖的泡泡中，所看所思所觸，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他說不出這種不真實代表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很想去摸摸林曉珊的臉，也許她白皙的臉頰能讓他感受到切實的真實。

于是，他抬起手來。

恰好這個時候，林曉珊抬頭看向他，黑色的眸子睜大，怔怔的盯著他的手，不抗拒，不退縮，甚至，她主動貼上去，把臉頰放在他的手心。

掌心冰涼卻溫暖的觸感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心停止了跳動，不知如何自如的呼吸......

過了很久，林曉珊在他的手心里，蹭一蹭，說，“沐陽，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大城市不適合我們，所以，我不想離開這里，也不想你離開這里，不過，你實在想去的話，我會陪你一起去。”

聽見她軟糯的聲音，南宮沐陽沉默著。

想象著那個不可知的未來，他其實并不確定未來等待他的是什么，只不過，他覺得，不管未來會發生什么，手中的這個人，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開的。

垂眸，細細感受掌心里的溫暖，靜靜看著這張熟悉鮮活的臉，才終于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說，“未來的事，我不知道……但，不管會發生什么，會去哪里，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她抬起頭，“永遠，不離開？”

他點頭，“不離開。”

這一瞬間，院子里空曠而寂靜，沒有風聲，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槐花也停止了飄落。

這一刻，在這世界上，她只聽得見南宮沐陽的聲音，像花香，像風聲，像蟲鳴，像鳥叫，響徹她心里的每個角落。

她滿足的笑起來，孩子氣的伸出一根手指，如回到五歲那年，他對她說的那樣，“拉勾上吊，不許改變！”

南宮沐陽輕輕笑起來，他不再是五歲的小男孩了，自然覺得這個游戲很幼稚，但還是伸出右手小拇指，和她拉勾，“不改變！”

第二天放學后，林曉珊從教室里走出來，看見天空飄著肉眼可見的雨絲，懊悔的跺跺腳。

下雨了，她沒有帶傘。

“走吧，去郵局。”

熟悉的聲音。

南宮沐陽從包里取出雨傘，打開，撐在兩個人的頭上。

南宮沐陽已經很高了，足足高出她兩個頭，一起走在雨中，雨傘朝她那邊傾斜，雨絲就自然飄到了他的身上，他挽著她的肩膀走得有些快，仿若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