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曉珊看向他，眉心微蹙，心下一片云海翻騰，半天，吐出淡然的調子。

“他的心里如果還有位置，也不屬于我。”

穿過繚繞的煙霧，葛丘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如山。

直接，沉毅，不允許拒絕的堅定。

林曉珊的目光也不偏不倚，毫不閃避。

兩個人較上了真。

一個想說。

一個不想聽。

一分鐘過去，低低的笑聲還是打破沉靜，“曉珊，當初面試時，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是相似的，一樣執著，倔強，別扭，關鍵時候，還老喜歡口是心非。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隱藏內心真正的想法，可是，你太不擅長偽裝了……”

他下了最后的結論，“你表面平靜，心里，一定非常想知道，為何南宮沐陽會一次、兩次，為了推進千陽，犧牲你，傷害你對他的感情，甚至違背原則，編織一個訂婚假象蒙騙大眾的眼睛?”

林曉珊驀的心口發緊，手指用力扣住沙發邊沿。

綿軟的布料在手中變形，褶皺。

指甲因太用力而折斷。

極輕極細的一聲脆響，讓她瞬間繃緊身體，直直的盯著葛丘的眼睛。

這雙眼睛生得真好，圓潤有神。

最重要的是，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良久，輕輕垂眸，嘴角隱約含笑，被看破了心事，終于還是無可奈何的自嘲，“……是啊，你也看得出來，千陽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我在他心里的分量，簡直跟千陽沒法相提并論……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要跟這個東西牽手到白頭了？!”

葛丘覺得好笑。

她說的，竟有點道理。

抬手扶了扶額。

照他那個癡狂的樣子，那么久以來，為這個千陽項目整夜整夜失眠，熬夜，忙到焦頭爛額的時候，飯都顧不上吃……所有時間精力都往上投，的確，比對什么都上心。

盡管葛丘以前不理解，說他是個瘋子，可在他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又不禁替他委屈。

林曉珊認為他薄情寡義，為了事業的成功而放棄她，利用她，傷害她，卻不知，她才是那個傷害他最深的人。

誤會，是一把插在南宮沐陽心上的刀。

他從來不解釋。

傷痛滿身，也要披荊斬棘。

想了一會兒，葛丘不禁搖搖頭，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一飲而盡。

打了個酒嗝，酒至半酣，似乎有點兒醉了。

他揉著太陽穴，一字一句用力的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在乎千陽，是因為你。為千陽豁出全部，是因為你。背井離鄉，遠赴異國，是因為你。官司纏身，撂挑子回國，是因為你。如今，與顧琛交易，違背本心假訂婚，更是因為你。”

林曉珊的魂魄齊飛天外，好半晌才眨一下眼睛，聽到葛丘這番話的時候，身體猛的震了一下，就像頭頂有道閃電，突的抽在她身上。

手心出汗，聲音沙啞，“你……你想說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找出真兇，還你光明，他說，這是十五歲那年，在心里種下的心愿。為了實現它，他選擇與顧晏做交易，替他完成遺愿，重振千陽。”

意識炸成碎片。

林曉珊咬住蒼白的下唇，臉上血色全無，身子發軟，五臟六腑都要揉成一團，幾乎站立不住。

過了很久，才慢慢聚攏自己的一絲神志，聲音抖得不似自己的，“交易?因為我那時候……他才跑去和顧晏，做交易……?”

許多畫面在眼前亂竄，世界滿是紛亂的顏色。

用力捂住嗡鳴的耳朵。

回憶起自己在西南醫院復明出院的前一晚，當著南宮沐陽的面問的兩個問題——

他單獨留下來，和顧晏聊了什么，為何心事重重的出來?

為什么顧晏要說，涉及千陽，事關重大?

南宮沐陽雖然看似回答了，實際上卻是避而未答，用一大番說辭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不著痕跡的掩飾，她當時怎的沒看出來!

忽然，心中生起一股酸澀的疼痛。

南宮沐陽怎能瞞著她?

怎能不告訴她當年的真相?

這許多年，究竟默默承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