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霜發現——姚瀠紫懷孕了。
關于這個話題,魏如霜和魏如風都不約而同地從未提起過。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逃婚的原因竟是這個么?
姚瀠紫那三個婢女好像早就知道一樣,并沒有任何驚訝。每每魏如霜想問,話到嘴邊,總是被生生咽了下去。
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瞞不過去了,終于姚瀠紫向他們坦白了。“魏大哥,如霜,你們也看到了,我已經有了身孕……我……”
魏氏兄妹這才想起來原來早在他們第一次相見,姚瀠紫就不是體弱多病而是有了身孕。“那,那這孩子是誰的?”魏如霜緊接著問道。
姚瀠紫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阿紫姑娘,你家在哪里?我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總在外面,也不是個辦法。”這次魏如風確是設身處地地為姚瀠紫著想了。只是姚瀠紫依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就當魏如風魏如霜二人以為姚瀠紫不愿意提起這個話題時。
姚瀠紫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堅定地說道:“魏大哥,如霜,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想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不能讓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親啊!”
魏如霜有些疑惑,“明正言順的身份?阿紫你沒有嗎?”
魏如風則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姚瀠紫,眼前的女子即使穿著粗布麻衣,依舊掩蓋不住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她,真的只是一個未嫁人的普通少女嗎?
魏如風曾經刻意進京查過,東照的名門望族里并沒有一個名字中帶有“紫”字的未婚女子。可她的氣質擺在那里,一定是個大家閨秀,難道是別國的?東照……西燕……北烈……還有一個已經滅亡的南梁……
姚瀠紫笑著回答道:“我只是想嫁人了而已。如霜,你想哪里去了?”
“嗯嗯。”魏如霜心中的那片疑云立刻消散了。“阿紫,那你打算怎么辦呢?”魏如霜關心地問道。
“我想嫁給褚丞相的獨子,褚鴻。”姚瀠紫斬釘截鐵地說道。
語出驚人,魏如霜整個人都呆住了。魏如風面上染上三分薄怒,道:“阿紫姑娘,如今還不能說實話嗎?你還要瞞我們到什么時候?你到底是誰?”
“我乃南梁公主姚瀠紫。”姚瀠紫挺直腰身一字一句地說道。
南、梁、公、主!
這四個字猶如炸彈一般,令人心頭一驚。
魏如風胡亂地搖著頭,喃喃道:“我早該猜到的,只有南梁人才會這樣啊!”一旁的魏如霜還沒有反應過來,“哥,你怎么了?阿紫她到底是誰,你倒是說清楚啊!”
“她是那個被我們害的國破家亡的南梁公主啊!”魏如風大聲說道。
魏如霜不肯相信,“什么!?她是……她是南梁的公主?哥,你別開玩笑了好嗎?阿紫她怎么會是……公主呢?”
魏如風又重復了一遍,“我沒開玩笑,她就是那個被我們害的國破家亡的南梁公主啊!你看她就坐在那里呢!如霜,你看看啊!”
魏如霜抱著頭痛哭起來,“她是南梁的公主,啊南梁公主!啊啊啊!怎么會這樣啊!那我們該怎么辦啊!?”魏如霜拽著魏如風的衣袖,淚眼朦朧地問道:“哥,你快說說話吧!我們該怎么辦啊?阿紫,嗚嗚,我對不起你……”
他們這副模樣與程錦絮所說無差,當初正是魏老將軍,也就是魏如風魏如霜二人的父親,帶兵滅了南梁。
他們二人首次上戰場就見證了如此慘烈的一場戰役,內心一下接受不了,這才私自逃到山上遠離紛爭。他們生性善良,不好爭斗,這也是姚瀠紫選擇在這里住下的原因。
魏如風的表情漸漸由痛苦轉向憎恨。
“怎么?魏大哥,你要殺了我永絕后患嗎?”姚瀠紫高聲說道,身后程錦絮等三人都已經握住了刀柄。
“不,不會的。”想了許久,魏如風忽地釋然一笑,“我們自己造的孽,我們自己來彌補。你放心,你會達成所愿的。”他拉起魏如霜,二人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了,姚瀠紫才輕輕柔柔地說道:“錦絮,你說我們一定要這樣做嗎?這樣是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程錦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姚瀠紫的肚子說:“主子,您擔心的是這個。您知道我們剛才擔心的是什么嗎?如果魏如風一旦拔劍,我們三個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是啊。”夏韻詩嫣然一笑,“幸好,我們賭對了。”
“原來是這樣啊!”杜無暇小聲地說:“那是不是一切都要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沒錯。”程錦絮看向窗外,輕聲說道:“很快,這些就都要了結了。”
姚瀠紫罕見地撫摸著肚子,高興地說道:“你們說這個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男孩好……”
“還是女孩好,像公主一樣是個大美人……”
不過三天,魏如風魏如霜兩人就回來了。
姚瀠紫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辦法,又做出了什么犧牲。
她只知道魏老將軍決定去游歷四方,魏如風接替了大將軍的位置。
她只知道不久后褚丞相突然暴斃,他唯一的兒子成了東照下一任丞相。
她只知道她以魏如風義妹的身份,和魏如霜同時坐上了花轎,她是正妻,而魏如霜是平妻。
最終也是魏如霜替她和褚鴻圓了房。成親后她沒有住在丞相府,外人只是認為丞相夫人需要靜養,從未露過面。
而是又回到了那個山頂的小屋里,她讓夏韻詩如愿地嫁給了魏如風。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必須要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不能相信魏如風,她只能相信夏韻詩。
直到四年后,魏如霜才在相府門口又見到了她,還有她四歲的女兒。那時魏如霜自己的女兒也已經兩歲了,她說“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魏如霜發現她的身體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她真的像外人傳言那般一病不起了。
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能當作沒發生。魏如霜如此想著,他們三個人真的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