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我確實會做，但我從來沒有吃過自己煮過的。”
他這輩子只吃過母親煮的皮蛋瘦肉粥。
現在煮的人已經不在了，他不想讓他記憶中的味道被其他人的味道給沾染入侵，他也不行。
但是，她可以。
從遇見她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是他的救贖了。
這男人還真……夠個性的。
“為什么？”自己想吃，碰巧又會做，為什么不吃呢？
“在我十七歲前的記憶里，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對我來說，是最深刻的味道，沒有什么能夠替代它的味道，包括我。”
他自小在國外長大，父母親兩三個月才有空來看自己一次，而每當他們一家團聚的時候，母親每天““””都會親手煮一鍋她唯一會的皮蛋瘦肉粥，供他們父子早餐食用。
十七年來，從未變過。
“那你還讓我給煮？”季知意覺得這個男人就像一片浩瀚的星空，猜不透，看不透。
“唔……我就是忽然很想再嘗一下它的味道了。”
好吧，問他這種問題簡直就是在變相地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是說要我給你做皮蛋瘦肉粥？你怎么會在這里準備早餐？”
顧南楓剛開始有些訝異，很快就恢復到原來的云淡風輕了，笑了一笑，“我好像沒說讓你今天給我做吧，而且這里并沒有準備皮蛋。”
季知意：“……”
她今年肯定是犯太歲了，不然怎么會遇上這種人。
兩個人無聲地在廚房待了五六分鐘，一個做飯，另一個看對方做飯。
就在季知意感覺待不下去，準備悄悄撤離的時候，顧南楓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過來。”
低沉磁性的男音在只有兩人的空間里異常得清晰。
季知意下意識順從地走到他右手側，疑惑地看向他。
顧南楓左手里拿著一個勺子，戴著隔熱手套的右手打開灶上已經熄火但仍熱氣騰騰的鍋蓋，從鍋里舀出一勺粥，徑直送到她唇邊，“來，嘗嘗看，咸不咸？”
季知意原本就有些心神不寧，現下更是心跳紊亂，可臉上還要強行維持著鎮定，嘴巴微微張開一點，任由顧南楓把已經吹涼的粥送入口中。
季知意感受到魚粥隨著吞咽滑入食道時的溫熱，心里暗道：真是要命了。
看著她順從地吃下粥，顧南楓問：“怎么樣？”
季知意調節一下心緒，本著客觀不虛假的原則，她淡定回道：“還不錯，味道很鮮美。”
顧南楓點點頭，說：“嗯，這條鯽魚確實是很新鮮的，二十分鐘前它還在缸里肆無忌憚地游來游去，被蹲在旁邊的九九覬覦了一早上。”
季知意：“……”
這男人！
季知意原本還有些心猿意馬的，但被他這話一攪和，那些小心思全飄過了太平洋，被龍卷風席卷入海了。
季知意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顧南楓把煮好的鯽魚粥有條不紊地舀進碗里，就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一樣，一舉一動之間，盡顯清華。
顧南楓還沒舀完，就放下粥勺，抬頭看向她，廚房采光非常好，陽光從廚房窗戶直直射了進來，他一身白色的休閑服，渾身被晨曦籠上了朦朧的金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若隱若現，整個人仿若從光處而來的阿波羅。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看，季知意心里“咯噔”一下，臨陣脫逃的沖動躍然心上。
不過沖動歸沖動，她還是悄無聲息的按捺住，并且氣場不輸人的回道：“有話就說，還看什么看，很好看嗎？”
“嗯，確實很好看。”顧南楓認可地點了點頭。
“……”
誰能來把這個人收了？
顧南楓見好就收，“好了，逗你的，去外面收拾一下餐桌吧。”
季知意收拾好餐桌，回到廚房的時候，顧南楓已經盛好粥了，此時正在炒配菜。
沒多久，菜也出鍋了，整個廚房都蔓溢著菜香，就連還在吃奶的九九都忍不住湊了過來。
兩人一貓，兩碗魚粥，一碟配菜，看起來平平淡淡，但卻無聲地流露著令人感動觸懷的溫馨。
落座后，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偌大的空間里只有勺子與碗碟的輕微碰撞聲。
季知意隨便吃了幾口后就心不在焉地攪著碗里的粥，而顧南楓一直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你好像很拘謹，為什么?”顧南楓說著把手里的勺子放了下來，抬頭直視她的眼睛。
季知意聞言，一改方才的心不在焉，換上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斬釘截鐵地否認道：“我沒有，是你想多了吧。”
季知意否認得很徹底，為了證明是他想多了，直接拿起勺子就開吃。
“沒有就好。”顧南楓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他的女孩，就連和他對著干都能讓他覺得賞心悅目。
季知意面上不顯，牙齒卻狠狠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平常只需嚼兩三下的菜，現在卻嚼了五六下，仿佛是把那菜給當成了顧南楓，一定要把他嚼得粉身碎骨才罷休一樣。
“慢點兒吃，別太急了。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顧南楓抿起唇，看向她的眼底里溢滿了柔光。
“謝謝關心，但我就樂意這樣吃。”季知意嘴里還塞著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食物，語氣沉悶地反擊了一句，意氣用事的意味顯而易見。
“雖然我不會和你搶，但照著你這樣的吃法，我恐怕還沒吃完粥就沒菜吃了。”顧南楓繼續揶揄著她，笑得一臉的寵溺。
正埋頭苦吃的季知意一聽，果然就不再低頭苦吃了，放下準備夾配菜的筷子，悶悶地說了一句，“好了，我已經吃飽了，剩下的菜夠你吃了吧。”
“不吃了嗎？”看見她生悶氣似地放下碗筷，顧南楓眉宇皺了皺，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這么過分地逗弄她了。
只是，他忍不住，只要看她一眼，就忍不住不說話。
“不吃了，氣都氣飽了。”季知意把頭一扭，拒絕和他對視。
顧南楓被她賭氣的小動作給逗樂了，笑道:“像個小孩子一樣，是不是要我喂才吃？”
“……”季知意無言以對，微微抿了一下嘴。
“沉默？那我就當做你默認了。”說完，顧南楓就準備伸手拿她面前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