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衡頗有深意地看了許晏一眼，“好，我們尊重你的決定。”

想想之前羅子琪的那副偽善的面目，廖衡不由得心底升起了諷刺的火焰。

果然，這人與人的差距啊，有時候比人跟畜生的差距都大，大得簡直連銀河都比不過。

季知意聽到許晏的話后，也是一番不是滋味兒。

若是羅子琪知道，自己曾因為錢而惡意誣陷的妻子在他們離婚割分財產的關鍵時候還能顧慮到其他無辜的人，沒有盲目遷怒他們婚姻的第三者，他的心情會怎么樣？

再對比他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他的良心是否會愧疚難當？

季知意辦過的離婚案件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在她看來，大部分鬧到上法庭的離婚案件，都是充滿罪惡的。

曾經看起來無比美滿的婚姻經過歲月的蹉跎，已經充滿了猙獰，絲毫不見往日溫情，而出軌是夫妻兩人揭下偽裝了多年闔家和睦面孔的最后引導線。

許多鬧到法庭上的反目夫妻，在他們站在彼此的對立面時，人性最原始的惡意和自私都會在最公平正義的法律面前徹底暴露。

婚姻的締結，能有多少是因為單純的愛情？

有多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的？

在更多的人看來，愛情和婚姻是分開的，愛了不一定就會結婚，結婚了不一定就要愛。

在這些人眼里看來，適合談戀愛的人不一定就適合結婚，一本一百多平米房子的房產證比任何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都要來得實在。

在現在這個拜金的時代里，又能有多少句“我愛你”后面沒有未說出口的后綴？

金錢，美貌，權力，地位……這些是他們愛一個人的標準。

試問，這還能叫做愛情嗎？

翻翻幾千年前的詩經，里面記錄的質樸單純的愛意在現在已經被污濁了，沒有蒹葭，也沒有君子好逑。

愛情，現在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物質性名詞。

在最濃情蜜意的時候，你的就是我的，然而當淡薄不純的感情徹底破裂，彼此之間瞬間因為自己的利益了結往日的所有情分，在人人追逐的利益面前，兩個曾經最親密的人毫不留情地撕破臉皮，互相惡意詆毀。

法庭上，先前自詡彼此關系最親密的兩個人，在幾米的距離之間，成為了世界上帶著最深重的惡意和仇恨的陌生人。

以利益為基礎的婚姻，都是在刀尖上經營的，梢有不慎，便會落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在法庭上看見過許多夫妻為了財產而拼命收集對方過錯的證據，甚至扭曲事實，牽連無辜的人，為了利益，他們在昔日枕邊人面前毫不掩飾自己最令人厭惡的真實面目。

迄今為止，季知意還是第一次見到在離婚訴訟中能這么善解人意的人，不求極端利益，只求自己的一個心安，或者說是不愧對自己的良知。

也許，她是不想讓自己因熾熱的愛情而開始的婚姻以這么不堪的形式收場，即便還是走到了上法庭的無奈地步，也至少要讓這段婚姻不那么狼狽地結束，給彼此都留下最后一份體面。

“好了，我十分鐘后要出去拿資料，知意你招待一下許女士。”

問完該問的，廖衡沒有多做停留，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廖衡走了沒多久，許晏主動開口，“季律師，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很傻？”

許晏的這個問題，讓季知意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道：“其實并沒有傻不傻之說，你的決定只是取決于你認為自己比較看中的什么而已。”

許晏倏然笑出聲，“沒想到季律師年紀看起來輕輕的，想法倒是很通透，怪不得招某人喜歡呢。”

“許女士嚴重了，我只是就客觀事實客觀分析而已。”

季知意沒有聽出她后面那句話里暗含的意思。

“哎呀，叫許女士多別扭啊，我也就比你大了幾歲而已，要不這樣啊，我叫你知意，你叫我許晏怎么樣？”

季知意面露為難，“這……”

這位女士，我們好像還沒這么熟吧？

“好了，那就這么定了，知意。”許晏直接一槌定音。

季知意：“……”

就這樣，季知意被許晏堵在會議室聊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天。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原本以為許晏是和以前的當事人一樣，想要和她訴一下自己的失敗婚姻的。結果并不是，許晏一直在詢問她的事情，比如像她有什么興趣愛好這種已經爛大街了的問題，季知意只覺得腦仁兒一陣陣地疼，可偏偏許晏還樂此不彼。

季知意曾想用工作忙的理由擺脫許晏，結果許晏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氣都虛了。

許晏說她來之前就已經和莫景衍說好了，支付季知意一下午的咨詢費，也就是說季知意今天一下午都要在這個會議室里陪她嘮磕叨了。

說真的，季知意真的看不出她是一個被丈夫劈腿了即將要離婚了的女人，這情緒也太不對勁兒了吧，這么說也應該有些傷感什么的啊。

和季知意聊了一下午，打聽完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后，許晏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律所。

季知意站在律所門口，看著許晏漸行漸遠的窈窕背影，想到許晏對自己的親近態度，心中很是疑惑。

“你還要在這里站多久？擋到我的路了。”

莫景衍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幽幽地傳來。

季知意猛地扭過頭，受驚似地拍了拍胸口，“你嚇到我了，這神出鬼沒的。”

“和許晏聊了一下午？”莫景衍沒有理會她的抱怨，徑直問起了許晏。

“嗯。”

“看來她還挺喜歡你的，你平時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多和她聊聊，深交一下。”免得三天兩頭找他女朋友。

“到時候再說吧。”季知意漫不經心地回道。

雖然她挺喜歡許晏的性格的，但她不太習慣關系一下子就飛速上飆。

“她從小沒什么知心的朋友，她能和你聊這么久，說明她是很喜歡你的，而且她這陣子煩心事比較多，正需要人陪著談談心什么的。反正南楓現在不在，你下班了也沒什么事做，索性就多去陪她說說話吧。”

“師兄，你這么關心其他女人辭辭知道嗎？”

“我是在說正經的。”

季知意靜默一會兒，說道：“好了，知道了，我要是有時間會和她交流交流的。”

許晏剛才在走的時候要了她的聯系方式，同時也給了她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聯系方式。

“嗯，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莫景衍就迫不及待地回家陪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