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尸山,林棲站在了二十米高的城墻下。
幸存士兵尤有自豪,提升高喊:“城主歸來,還不開門迎接!”
城門并未打開。
林棲遠遠地望著城墻,運足耳力,只聽城上士兵在議論:
“鐘將軍說過,城主命牌已碎,此賊必是骷髏山奸細,殺了他為城主報仇!”
鐘延年是林城大軍統率,一身修為已達洞玄境,二十年來戰功赫赫,百姓稱他為林城柱石,在軍中威望之高,難以形容。
他說的話,士兵不會有半分懷疑。
何況命牌與人的靈魂鎖定,被大能用仙家手段煉制而成。林棲穿越過來的時候,原來城主的靈魂已經消散,命牌碎裂,鐘延年說的可不是假話。
于是,只見士兵們整齊的從女兒墻上露出頭來,把弓拉滿,箭矢“嗖嗖嗖”地向他射來。
林棲身形一動,已挪到三丈外,十余支箭釘在地上,箭尾兀自高速顫抖。
他身后的幾個士兵卻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躲不開,登時便有四個人倒地身亡。
城墻上士兵居高臨下,冷冷地往下看著。
眼力好的人已經認出了林棲,但這不重要,鐘將軍說城主死了,那必然是死了。
即時活著,也該死了!
“嗖嗖嗖”上百支箭如雨一般瞬間落下,覆蓋了林棲身周五丈。
林棲閃身躲過,可他來不及救下身后的士兵,這些等待回家的年輕生命全部湮滅。
一股怒火沖上林棲胸膛。
城北尸橫遍野,千萬兒郎病喪黃泉,僅剩十余士兵生還,卻也死在城墻之下。若說不是鐘延年授意,誰信?
那些士兵再次拉滿弓,一支支刻畫了陣符的箭矢破空而來,威力與方才不可同日而語,他們鐵了心要把林棲當場格殺。
事實上,鐘延年已經把城主死亡的消息通告全城,連喪禮儀式都已經開始準備。
如今全城縞素,林棲怎能不死?
林棲從士兵尸體上撿起一桿長槍,真氣灌注雙腿,身形一動便已經消失在七八丈外,一支支羽箭幾乎貼著后背扎在地上。
約莫三分鐘后,林棲跑到了城北一處亂墳崗。
林城老城主出于某種戰略考慮,曾經修建過一條密道,出口便是這里。
此時烈日炎炎,林棲卻如墜冰窖,區區一片亂墳崗,竟比死了千萬人的戰場還要陰森。
林棲辨認了一下方向,沿著某條長滿野草的小路向前尋找。
一路上雜草叢生,個別土埋不深的尸骨露出土來,剛死的幾具尸體直挺挺地倒在墳地里,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
不遠處有一棵歪脖子核桃樹,一個小男孩掛在樹上,枝椏穿過脖子露出一大截,臉上表情卻很安詳。
樹下立了一塊碑,朱紅油漆寫著“與土長生”四字,十分鮮艷,如流動的血液一般。
隨著年歲流逝,石碑按理應該會顯的斑駁,但眼前的石碑光亮如新。
石碑地下便是通往林城內部的密道。
林棲一步步接近,那股寒意宛如實質,透著邪惡氣息,壓的呼吸都變的困難起來。
“轟”
林棲運起真氣,沿周身百骸快速運轉,壓力頓減,再看石碑和小男孩也不再那么詭異可怖,然而異變陡生。
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小男孩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眶里宛如裹了一個血球。
林棲突然想起牛三的坐騎,一樣的通紅眼球,一樣的詭異。
小男孩突然從樹上掉下,以極為怪異的弧度向林棲沖來,氣勢竟然比戰場上的巨型野牛還要蠻橫。
林棲長槍疾刺。
小男孩竟以脖子上的血洞迎向槍尖,順著槍桿滑到林棲身前,小拳頭轟在林棲胸口,黑霧彌漫。
一股霸道無匹的死氣瞬間侵入林棲體內,他真氣為之一滯,兩塊還算勻稱的胸肌頓時被腐蝕成黑青。
林棲橫拳擊出,長槍急撤,躲開了小男孩的進攻。
同時丹田某處驟然生出一道綠色真氣,裹著那團死氣一口吞下,歡快地在經脈中奔涌。
綠色!
林棲第一時間想到了天傭空間的綠色泉水,沒想到居然是這些死氣的克星。
小男孩戾喝一聲,身體若無重量,一拳快似一拳地砸向林棲。
黑霧死氣順著林棲的胸口、胳膊、大腿等各處鉆入體內,轉眼又被綠色真氣吞食,他的修為竟然在這個過程中有了不小的進步。
如此一來,林棲只攻不守,一桿被腐蝕的長槍威力暴漲五成,倒是把那小男孩打的畏手畏腳。
“噗”長槍再刺到小男孩脖子上的血洞口,后手瞬間下壓,槍尖直刺小男孩腦袋。
“呀”
便隨著尖利的慘叫,小男孩掉落在地上,一團濃郁的黑霧透體而出,向西北方向逃竄。
本來飽滿的血肉頓時干癟,像是風化多年般成了零散的尸骨。
林棲微微鄒眉,這東西和骷髏山牛三的坐騎應該屬于同一種東西。
直覺告訴他,殺了應該能獲取不少能量點。
然而黑霧速度如雷如電,他現在的修為根本追不上。
陰冷邪惡的感覺隨黑霧一同消失,石碑重新變得斑駁。
林棲在石碑下方摸索片刻,轟隆一聲核桃樹中間裂開一個口子。
長年不流動的空氣腐味之后,一條黑洞洞的通道出現在眼前。
跳還是不跳?
跳下去,便要繼承林棲這具身體的所有因果,目前看上去十分危險。
不跳,憑借著神奇的天傭空間,將來應該也會有個不錯的生活。
鬼使神差的,林棲跳了下去,依據記憶中的內容,不斷地開啟、關閉各種陣法設置,前前后后竟是花了一個多時辰。
通道的出口,便是林棲自己的臥室。
只是這個臥室,有點空、也有點亂。
一打量,林棲便發現屋里少了很多東西。
墻邊的書架都歪七扭八,掛在墻上的法器長劍、玉佩以及其他值錢的玩意,都不見了。
歪倒的書架上散著一些功法秘籍,林棲隨手拉了一本翻開,嘴角慢慢浮起一些不屑。
你看那封面上一本正經地寫了“金丹術”、“淬體訣”什么的,打開全都是不可描述的內容,還圖文并茂!
這就是原來的城主、也就是林棲前身所干的事兒!
隱隱從前廳傳來極為壓抑的輕聲啼哭,轉頭看去,屋外掛著一卷卷白布。
“該是我的葬禮吧!”
林棲心里想著,倒也算應景,那一世的自己該是沒搶救過來。
片刻后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體態略微豐腴的年輕姑娘進來,身披白麻,若丟了魂。
這姑娘是林棲的貼身婢女,名叫海棠。
雙目呆滯的海棠并沒有看到林棲,徑自把身上的白麻解下來,往梁上一掛,挽了個結,便把脖子套了進去。
她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