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慘叫連連,好好的一座大宅被暴徒們洗劫一空,宅子里的活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被殺得干干凈凈,腥紅的鮮血流淌了一地。
閉氣躲在泔水缸里的少年緊閉著眼睛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一直等到外面完全沒有了動靜才敢偷偷爬出來。
“爹!娘!”渾身濕漉漉的少年撲到地上的一具女人的死尸上悲聲痛哭。
宅子的大門敞開著,蘇炎若有所思地蹙眉往里打量。
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正緊緊攥著他的袖子站在他的身邊。
“師父,這里就是您的老朋友神仙大夫的家嗎?”小姑娘俏皮地東張西望。
蘇炎抬頭看向大門上方的匾額,那上面確確實實寫著“寧府”兩個字。
這是神醫寧凌的宅邸,多年未見,他特意前來探望??墒抢锩婷黠@飄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不禁使得他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師徒二人一起跨過門檻走進大宅,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了地上的死尸。
“哎呀師父,這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小姑娘瞪大眼睛作吃驚狀,看樣子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到處都是血和尸體,蘇炎頓住腳步抬頭往前看,那隱約哭聲傳來的地方果然有個小孩兒。
小姑娘也看見了,眼前一亮,不跟師父打聲招呼就用還不是特別熟練的輕功空翻向前,落到了那男孩兒的身后。
“喂,小哥哥!”她上去拍他的肩。
少年以為是那幫暴徒折返,又恨又驚想都不想就從懷里抽出小刀,猛地轉身狠狠地朝小姑娘扎了過去。
“啊——”小姑娘一時沒有防備被對方扎中了右邊肩膀,痛得發出了一聲尖叫。
蘇炎立刻飛身過來將她拉開。
“千千!”他迅速封了她的穴道為她止血。
少年沒想到會是個比他還小的小姑娘,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他再抬頭看看蘇炎,這個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男人他感覺很面善。
意識到錯傷無辜,少年怔怔地松開手,小刀“鐺”地掉到了地上。
蘇炎認出了少年,便問:“你是善兒?”
寧善點點頭,轉回身默默地垂頭跪在他死去娘親的身邊。
“我是珠落閣蘇炎,你爹的故友?!碧K炎把視線投向地上同樣已經死去的寧凌,“沒能及時趕到救你爹娘,是蘇某之過。”
珠落閣,江湖上聞名遐邇專門修習音波功的門派,閣主蘇炎,門下都是女弟子,皆是以七弦琴為武器。
在官兵趕來之前安葬好寧凌夫婦,蘇炎在墳前鞠了幾躬。
肩上的傷還在痛的慕容千千拽了拽師父的衣服,說:“師父,我的右胳膊現在動不了了,怎么辦?”
蘇炎低頭看了她一眼,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頭。
“為師帶你回閣療傷?!彼挚聪蜻€在墳前燒紙錢的寧善,說,“善兒,跟我一起回珠落閣吧,殺害你爹娘的人,我會替你找出來,替你報仇?!?/p>
可憐的孤兒少年顯然還處在極大的悲痛中,他的眼淚無聲落下,手里的紙錢被他一張又一張地投進了火盆里。
慕容千千看了看自己的師父,又看了看少年。
只見她突然蹲下身用左手一抓,將地上沒燒完的紙錢一股腦地全部丟進火盆。
“寧哥哥你別難過!”她沖寧善眨巴眨巴眼睛,“跟我們去珠落閣,學好了武功我們一起去給你爹娘報仇!”
小姑娘明明被他失手重傷,說話的語氣里卻聽不出一絲的吃痛和責怪,小小年紀就表現得又大度又堅強。
少年或許是因為歉意,又或許是因為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于是就點頭默許了跟他們回珠落閣之事。
三人離開了不到半柱香,聞訊趕來的官兵就沖進了寧家大宅。緊接著不到一天的工夫,寧家被滅門的慘案就傳遍了整座青冥城。
話說珠落閣位于青冥城外九十里的岈山上,這里四季如春,云霧繚繞,美得不像人間更像是仙境。
受了肩傷的慕容千千不能練琴,每天除了背背心法哼哼琴譜,最熱衷的事情就是找寧善聊天跟他說話。
寧善性子比較清冷,不怎么愛搭理她。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各種想法子逗他開心。
“寧哥哥寧哥哥!你快看這是我剛抓到的喜鵲,是不是很漂亮?”
“……嗯?!?/p>
“那你喜不喜歡?我把它送給你!”
“……不用了,放了它吧,失去天空的小鳥不覺得可憐嗎?”
“寧哥哥說得對,是千千錯了!”
她喜歡他的善良,她最聽他的話。
“寧哥哥寧哥哥!這是如意為我編的花環,我把它戴在頭上你說好不好看?”
“……好看?!?/p>
“那我也為你編一個好不好?寧哥哥戴上肯定更好看!”
“你右肩的傷還沒好,不能亂動。”
“沒關系,我只用左手也能編!”
“……我幫你一起編?!?/p>
“寧哥哥你真好!”
他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但她知道他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寧哥哥寧哥哥!山頂上的岈花開了,你帶我飛上去看好不好?”
“……好?!?/p>
岈山岈花,從根到花蕊通體藍色,世間絕無僅有,美麗絕倫。
兩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賞花。
“寧哥哥,你的藥真管用,我的肩膀已經靈活多了!”
“……還是彈不了琴么?”
“嗯,使不出內力,不過不要緊的,以后一定會慢慢好起來!”
“……我爹在的話,就能完全治好你?!?/p>
“寧伯伯是神醫,寧哥哥是小神醫,也能治好我!”
雖然武功暫時算是廢了,但是小姑娘的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過得充足愉快。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四個月,珠落閣的一切還跟往常一樣一成不變,弟子們一大早便開始練功,岈山上的琴聲悠悠參差一片。
修煉完心法無事可干的慕容千千又樂顛顛地跑去找寧善,結果在經過清心軒(閣主居所)的時候撞見對方背著個行李從里面出來。
“寧哥哥!”她開心地竄到他面前。
寧善適才已經和蘇炎辭了行,準備獨自下山進京。他清冷地沖面前小姑娘回了個招呼,徑自繼續走向山門口。
“寧哥哥,你去哪里?”慕容千千好奇地追上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