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

“鋒鋒，吃飯沒？”

“吃了。”

“天氣轉涼了，有沒有加衣服？”

“我都穿了三件。”

“要早點睡，不要玩游戲。”

“知道啦！沒事我掛了，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

所有的母親都是絮絮叨叨的，雖然有點煩，但是他總會耐心聽完。

陳一羽經常抱怨他的電話占線，其實大多時候他都是在跟他的家人在通電話，她挑的時間總會跟他家人打來的時間相沖。

那段時間，他沒有朋友，只有家人。

左鋒穿著黑色的西裝，里面是白色的襯衫，由于身材比較瘦，怎么都看怎么單薄。比起正兒八經的西裝，他更加偏愛寬大的衛衣，舒適又暖和。如果不是公司規定要穿得正式些，他柜子里的衛衣能夠穿一個星期不重樣。

他很怕冷，好在在辦公司里，這樣穿著還算暖和。別人都說瘦子怕冷，他想是他太瘦了，等他長多十幾斤肉，估計就不怕冷了。

小朱把一疊文件放下，說:“總監，這是您要的資料。”

左鋒應聲嗯，連頭也沒抬。

小朱看著沉迷工作的左鋒，他的雙眉都快要擰在一起了。公司出了那么大的狀況，最憂心的該是這些中高層領導吧。快年終，如果公司熬不過這一劫，對她影響也不大，頂多來年她再找下家唄，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唯一讓她擔心的是，這公司會不會拖欠她的工資。

這段時間，她也不好過，每天跟著總監加班熬夜，覺都沒睡好。這個總監是個工作狂，自覺加班加點，自己的上司加班，她自己自然也不能懈怠。睡眠不足，巨大的壓力，她的皮膚都熬出油，額頭長了幾顆痘痘，粉底都快蓋不住了。她想今天下班一定得敷個急救面膜。

“哎，小朱，程總還在嗎？”左鋒問。

快走到門口的她又折回，恭恭敬敬地回答:“還沒走，他的辦公司還亮著燈。”

“嗯嗯，知道了。”

他又伏在案上工作，專心致志地。他看上去很年輕，似乎比她還要小，即使現在留著胡子，可是皮膚卻光滑得很。她不相信他有30歲，尤其是看到他剃了胡子之后，干干凈凈的臉，十足一個小鮮肉啊！可是，他處事的干練又不像一個20來歲的人能做到的。這個男人既優秀又帥氣，除了脾氣不怎么好之外，勉強算是個黃金王老五。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了？她暗自想著，嘴角揚起微笑。

待小朱關上門，左鋒不由地皺眉:下次得換一個男助理。

程弈給左鋒遞了跟煙，自己點上吸一口，吐出煙。

“上午的時候，老趙沒有問清緣由就劈頭蓋臉地罵人，做得確實過分了。”程弈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憐憫。

左鋒摸不清程弈的套路，只得淡淡說:“確實是我做得不到位。”

公司面臨著大劫，老趙自然沒有出外拈花惹草的興致，最近都窩在公司，每天都是各種會議，他都會參與。今天，他把憋著的火一次性發泄出來了，火全撒在左鋒的身上。事實上，這大多的過錯都是其他幾個元老判斷失誤，與左鋒的關系不大。左鋒理解老趙，他的資歷最淺，老趙不把火撒他身上，難道撒其他開國元老身上？

程弈輕輕搖頭，眸里露出惋惜，左鋒這是愚忠，可是這類人卻讓他有些敬佩，因為他做不到。左鋒明明才20出頭，卻能夠忍下老趙所有難聽的話。他在左鋒這個年紀時，骨頭硬，脾氣火爆得很，受不得一點委屈，如果老趙這樣罵他，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這些都不是你的錯，可是有些錯誤總得有人去承擔。”程弈吐出一口煙，煙縈繞在他的臉旁。

此時的程弈很反常，換做平時，他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不是來安慰左鋒。左鋒不覺得跟他有什么感情，頂多是普通同事的交情。

“我知道。”左鋒說。

程弈連連笑了好幾聲，他就知道左鋒不是個容易收買的人。老趙是他的恩師，老趙對他不薄，可是程弈不相信有愛權利與金錢的人。左鋒再怎么感激老趙，可是在誘惑面前，他終極會妥協的。

“阿鋒啊，你跟你女朋友交往多久了？”看來只能走迂回路線了，程弈想。

“快一年了。”

“可以啊，你有沒有想過什么時候結婚啊？”

“不著急吧。”左鋒淡淡說。

“哈哈，也是，你還小，不著急結婚。我都把你當做跟我一個年紀的了，你現在應該才23、4歲吧，跟我剛畢業時一個年紀。”程弈拍拍左鋒的肩膀，為自己的失誤而表示不好意思。

左鋒被程弈這么一拍，反而更加不踏實了。程弈一再向他示好，絕對不像表面那么簡單。他剛入職時，程弈也是像長者一樣向他表示友好，不過那時程弈對他坦誠相待，沒有現在的城府，只是純粹地對他好。現在不同，他們幾乎處在同一高度上，在工作上或多或少會有點摩擦，程弈對他再也沒有長者的關愛。

“男人嘛，擔子重，要照顧個大家，還要照顧個小家。等你結婚了，就知道養活兩個家有多不容易了。”

左鋒恭敬地點點頭。

“我跟你一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這么有出息，就一個傻頭傻腦的小子，莫名其妙地跟著老趙打拼，一直混到現在。”程弈接著說。

“嗯嗯。”左鋒點頭。

“突然間就到了而立之年，事業遭到了停滯，不上不下，拿著一份剛好養活家人的工資。有時候我就想啊，人活著嘛，不可能打一輩子的工啊。”說到這時，程弈轉頭看著左鋒的雙眼，“到了這個年紀，也是時候該拼搏一番了，不然等再老一些，都沒有那股沖勁了。”

左鋒聽出了程弈話里的意思，他也想過自己闖蕩一番，可是他沒有足夠的人脈和資金。他尋思著再過幾年，等他準備妥當了，就自己開個公司。此時，程弈給他拋出了那么大的誘惑，他難免動心。

“您是想開自己單干？”左鋒假裝沒聽懂他的話，試探地問。

“哈哈，都是聰明人。為公司嘔心瀝血了十年，錢就是那么個數，我過膩了現在的生活。我女兒周歲了，過個兩三年就要上幼兒園，我老婆想讓她上國際幼兒園，那可是一筆巨款。這個大城市，就是個用錢燒出來的城市，現在哪哪都要錢。就我那么點工資，入不敷出。”他重重吸一口煙，笑道，“我想你能跟我合伙干，你的能力加上我的人脈和資金，我們絕對能夠成功。嘿嘿，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老趙又對你不薄，可是人總是得先考慮自己的未來，考慮你的家人，你未來的孩子！你還年輕，可是這個年紀就出現那么好的機會的情況并不多，你更加要抓住機會。跟我合作，你總不會吃虧。”

程弈把左鋒的難處全都說出來，左鋒的臉變得凝重。程弈說得挺對的，這是難得的機會，有人跟他一起承擔風險，還有人彌補他此時的缺陷。他也不可能打一輩子的工，人總得往高處走。可是，這會對不起老趙。

“公司的危機還沒過，我想先把這一關過了先。”

“哈哈，好啊！你再好好考慮一下。”程弈爽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