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袤做飯的時間里，陳一羽在陽臺里擺弄著多肉。

她的家里養了很多花花草草，四季都會有花盛開。春天有熱情似火的朱頂紅，夏天有優雅的巴西鳶尾，秋天有清逸的菊花，還有四季盛開的長春花。以前她還種許多嬌氣的花兒，自從她到外地上高中后，少了她的打理，只有她媽媽幫她澆水。它們陸續死去，只留下命硬的。

以前的周末，她愛待在自家的陽臺，看看風吹花動，修修葉子，添添土，一個下午也就消磨掉了。以前她的心還能平靜如水，她能看藍天白云看一整天，可現在做不到了。

飯菜已經備好。

“周師兄，我們也算是正常交往了，我想跟你約法三章。”陳一羽誠懇地看著他。

“好。”他薄唇輕啟。

“第一條，一個字:誠。我們之間要坦誠相見，不能有所隱瞞及欺騙。我說的是影響我們彼此之間感情的隱瞞和欺騙，至于你藏多少私房錢之類的事，我不管。我們鬧矛盾時，不可以冷戰，凡事開誠布公，談不攏也不可以冷處理。冷戰我不會去主動找你求和的，我比較小氣。”

她討厭冷戰，明明一個解釋就可以解決的矛盾，何必浪費時間去折磨人呢。可是有些人就是那么作，喜歡冷戰到底，最終鬧得兩個人都不歡而散。她不怕散，怕散之前的各種麻煩。

并且她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會是冷戰中會示弱的一方，她可以做到很絕情。

周袤淡淡地笑了。

“一般鬧脾氣的不都是女孩子嗎？我還怕你會冷落我呢。”

她說:“我不會，只要你別惹我，我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說出這話時，她是猶豫的，別人都說女朋友是不講道理的生物。她有時候會仗著別人對她的寵溺，也會不講道理。但是，愛情對她而言是多余的情感，她想她可以理智對待。

周袤含笑不語，他看出了她的心虛。

“第二條，兩個字:自由。我們都有我們自己的圈子，我們彼此要給對方留有的空間，保證互不干擾。我可以跟我的朋友一起吃飯逛街，我的時間里不會只有你。你也一樣，你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不管你。”

他也想提這一點，他不喜歡被別人管著。之前一直都有聽他朋友提女朋友管得嚴，這個不讓，那個不讓，出門跟朋友玩都不能玩得盡興，這讓他有點后怕。眼前這個女朋友，倒是挺通情達理的，他感到欣慰。

“你不怕我出去拈花惹草？”他開玩笑道。

陳一羽搖頭，臉上沒有波動，說:“你拈花惹草那天就意味是我們之間結束的那一天，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好，第三條呢？三個字？”

“逢年過節不用互送禮物，我討厭挑東西。”

她親眼目睹過她的舍友每個月絞盡腦汁地想送什么禮物給她男朋友，什么白色情人節、銀色情人節、葡萄酒情人節……五花八門的，煩都煩死人了。

“好。”

“那你有什么條件嗎？你也可以提出來。”她問。

周袤想了想，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你看到我身邊有很多女孩子圍著，不可以吃醋！”

陳一羽扶額:我的異性朋友更多，到時你可別吃醋才對。

“不會，我還巴不得你喜歡上她們呢，我樂得偷閑。”她說。

看到她無所謂的表情，他有些失落。有人說，愛得更深的一方付出更多，也可能被傷害得更深。

“周師兄，我跟你坦誠一件事，我不喜歡你，起碼現在沒有男女之間的喜歡。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愛一個人，我會想要靠近你，只是因為你對我很好。我答應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想知道什么是愛情？”她抿抿嘴唇，心一狠，把話都說出來了。

就最重要的東西，她心里有個排位:自己、親情、友情、愛情。從她上初中后，她便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只因為一句話:女人結婚就相當于毀了一輩子。左鋒說她以后會改變這個想法，可是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改變。她對那句話的理解擴充到:人結婚就相當于毀了一輩子。

她不懂愛，也不愿接受愛。可是為什么她現在愿意接受了呢？或許她只是想讓自己徹底死了這條心。

周袤想不到她會這么直接就說出來了，盡管他知道她還不喜歡他，可是他相信他有一天會打動她的。

“還有，我是個不婚族，如果你跟我談戀愛是為了結婚，大可現在就結束，趁我們都沒有什么感情，免得以后被傷得更深。”

他震驚了，他跟她在一起，就是想要跟她一輩子在一起，可是她卻不是。他不由地在心里苦笑，現在的女孩子都已經超出了他對異性的了解，原來會耍流氓的不單單是男人。

“你已經做好甩我的準備了？”周袤問，不表露任何情緒。

“如果是你甩我自然更好，那樣我就不用有愧疚感。”陳一羽欣賞他的泰然自若，似乎只有這種人才能夠鎮定地聽她語驚四座的話。

“如果不談婚姻，我們也許能一直在一起。我是個負責任的人，我不會耗掉了你的青春以后就輕易把你給甩了的。你待我好，我便也會待你好。可是，活在這個世界，又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她說。

“你為什么反感婚姻？”他問。

“我不反感，別人結婚我會替別人開心，只是我接受不了自己結婚，我喜歡的是自由，不是羈絆。”她說。

“如果所有人都是你這種想法，那人類該滅絕了吧？不然也只能靠克隆人來維持人類數量了。”他笑道。

“所幸，正常人居多。”她冷淡地說。

“周師兄，即使以后我們分了，別恨我，你也還要相信愛情，好嗎？”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她極其認真地看著他。

“你真奇怪！”他微微皺眉。

“我自己不配擁有幸福，不代表我希望整個世界都是絕望的。”

她是個消極的人，美好是別人的，別人剩下的是她的。

“吃飯吧，菜都涼了。”周袤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

她的愛情觀是畸形的，比那些提出“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的人更加畸形。她又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不認為自己會得到幸福。他心疼這個女孩。

“嗯嗯。”

他給她夾了幾塊肉，好打斷一場奇怪的談話。

“周師兄，你喜歡吃什么啊？”陳一羽恢復了平常熱情的模樣。

“我對吃的不講究，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他說。

她還以為他是個吃喝住行都挺講究的人呢，結果只要達到生存要求就可以了。她想這樣的人生多么沒意思啊！

“你喜歡看動漫嗎？”

“小時候有看過，數碼寶貝，四驅兄弟、足球小子……”

“嘿嘿，這些我小時候也看過。”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連他喜歡的東西，自己也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