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給人思索和憐憫的余地，都只會機械地攻城、守城……殺人！要想活下來，就得殺死對方。

沒有了箭支的射來，東川軍很快就沖到了城樓下。但是，這一次沈夢的充足準備，給他們帶來了死亡的問候。

無數的石塊從城樓上投擲下來，城墻一片哀嚎。

敵軍的戰鼓在遠方急促地響起，他們仍然不死心，仍然瘋狂地撞向城門。于是，大量的樹木、柴枝被仍下來，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火把投了下來……頓時，城墻腳下，一片火海。

這火，本就應該沖天，燃成燎原之勢。沈夢收起所有的仁慈，命令城樓上的人扔出更多的木材，仍到所有東川士兵逃往的方向。

火光熊熊，直把黑夜燒成白晝。

火海深處，士兵們在掙扎、慘叫，直到倒下，化作一地灰燼。

此時，城內、城外或許還有其他百姓，也必然會被城門傳來的殺喊聲、哀嚎聲所震懾，躲在房舍里守著末日降臨……

天色漸亮。

東川軍傷亡較重，停止了進攻，但他們并未撤去，就在五百米外的地方立起帳篷，隨時準備攻來。

兩軍之間，遍是尸體。

城樓上，死去士兵的尸體已被搬下城去，還有受傷的士兵，主要是箭傷，簡單的處理后，正發出痛苦的呻吟。

趁著這個時間，沈夢吩咐士兵們趕緊休息，自己卻在做下一步的思考。

恩陽城東、南、西三門，城北是高山斷壁，西門距離太遠，敵人不可能從那里攻來，但南門卻不得不分兵去守，以防萬一。他更擔心的是恩陽城墻，除了自己曾翻越的那個地方，還有沒有其他殘缺之處，要知道敵營之中可是有恩陽城內逃竄去的士兵，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殘缺的城墻，并從那里翻越過來，后果不堪設想。

一想到這個巨大的隱患，沈夢再也坐不去來，便喚來兩個親兵，要去巡視城墻。剛一動身，卻被林牧拉住衣袖，并朝他搖頭示意。

為什么他要阻止我離開？

沈夢略一遲疑，這才看見城樓上的士兵們都正看著他，自己一動身，他們的眼中也流露出動搖的神色，這才頓悟過來。現在困守孤城，人心浮動，如果自己再一離開，誰又能去堅定他們死守的決心？想到自己差點不經意間犯下彌天大錯，背上便有冷汗滲出，也對林牧的沉著睿智更加贊賞。

沈夢叫來虎子，命他帶所隊人馬沿城墻查看，如果有殘缺處，要立即設法修補，并留下四個人在南門站哨。

過了兩個時辰，敵軍也一直未再發動攻勢。

虎子等人也已經回來，還帶回來了盧之迢、盧之遙等人。

盧之遙頭上的傷已經包扎好，但仍隱隱有血絲滲出，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有絲毫血色，但眼神卻是愈發堅毅。

沈夢心中大為感動，安慰他道：“你既然傷勢還沒有恢復，何不隨你兄長一道在城中修養，待傷愈之后，再返隊也不遲。”

盧之遙卻挺起他仍虛弱的身板，鏗鏘有力地應道：“區區小傷，不足掛懷。盧之遙請求歸隊，和都頭、眾兄弟們一起守城殺敵。”

沈夢感激之余，也對他另眼相看，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便緊緊地摟住他，許久才分開。然后大聲說道：“眾將士聽令：盧之遙昨夜舍身殺敵，誅殺曹莽，立下大功，論功行賞，現任命他為親兵隊隊長。”

眾人受到鼓舞，也都紛紛叫好。

盧之遙卻急得紅了臉，連忙搖著雙手：“這怎么行呢，都頭……”

沈夢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雙手摁住他的肩膀，用嚴肅的口吻鼓勵道：“以后你就是隊長了，要明白自己的責任，不要辜負了我和兄弟們對你的信任。”

盧之遙不再推遲，只是用堅定的語氣回道：“得令！請都頭和眾兄弟們放心。”

沈夢正要再吩咐他兩句，卻聽見士兵們呱噪起來，伴隨著驚慌和絕望的聲音。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城門外，又有大隊的東川士兵從遠處走來，正和城外駐扎的東川士兵匯合。

敵軍非但沒有撤退，又有增援！

他們有意用整齊的腳步踏在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讓塵土飛揚。沈夢的心在下沉，他默數了一下，新增的東川士兵又有近三百人。

難道真的要棄城而去，才能保得性命？

不！

絕不能撤退，就像人生這道急流，只能逆水奮進。

沈夢努力地讓自己沉靜下來，他知道士兵們正看著他，他不能有絲毫的慌亂。也只有他才能帶給他們堅守的勇氣的信心。

巨大的危機背后，才會有巨大的成功。如果這一戰能夠守下來，以后還能有什么困難能夠摧毀自己，摧毀這支軍隊？

沈夢連忙吩咐下去，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四處去尋找可用來守城的工具。

東川軍不可能久圍在此地，他們必然會選擇急速而迅猛的攻擊，而自己也必須頂這些攻勢。

果然，東川軍剛匯合完畢，便有一身著藍色官服之人帶著幾個牙兵，騎馬朝城門馳來，在距離城樓一百米的地方才停止。盧之迢認得這個著官服之人，便告訴沈夢，此人乃曹睨帳下一行軍司馬。

那行軍司馬騎在馬上，拿出一份告示，朝城樓上大聲宣讀：“遵巴州刺史李宇望令，巴山都都頭沈夢，私占縣城，弒殺縣尉，率眾反叛，罪不容赦，現除去其都頭之職。念其所部士兵皆是受其蠱惑，只要不再從其謀逆，皆赦免無罪。若誰能擒得沈夢，賞錢五萬，擢升軍職。”

沈夢聽后，并不氣惱，反而朝那行軍司馬大喊：“我沈夢的人頭才值五萬錢嗎？你們曹團使也太愛惜錢財了。這樣，你回去把他的人頭給我拿來，我沈夢給你出五十萬錢，你看如何？”

那行軍司馬自是氣得在城下大罵。

“哈哈哈！”

城樓上眾將士都大聲哄笑起來，甚至有士兵“主動請命”：“都頭，這么多錢財，不如讓我們自家兄弟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