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把幾個裝蟲的罐子在予輝眼前一晃，立刻收回來：“我知道你小子想干什么，你想用激將法，騙我開罐查看，然后你再放跑。哼哼哼哼，我就是不上當(dāng)。”

予輝哭笑不得：“蟲子雖然珍貴，不過我才不想看，一個個臭得要命。”

二叔：“差點忘了，還見到過飛翅。”

予輝眼睛一亮：“飛翅！”可憐他一起身，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肚子咕嚕一下變成暴風(fēng)雨，翻身又是一頓吐。

“你把我這兒吐臟了啊。”二叔捏著鼻子，十分嫌棄。

這里本來就跟垃圾隊一樣沒法住人！予輝在心里懟他。

二叔再一次展示了什么叫做寡居奇術(shù)研究者的不正常思維，居然咧嘴漏齒一笑，搭了手腕給他診脈：“你不會那個了吧？”

予輝鐵青著臉，不浪費分秒地糾正：“什么‘那個’？叔你別不正經(jīng)。剛才你說有飛翅，抓到飛翅了沒？”

二叔搖頭，十分沮喪：“給它跑了。”

“那么神奇的蟲子，你居然沒抓到。”予輝聽著也挺失落，“你抓飛翅也用來占卜嗎？”

“那當(dāng)然！你不知道嗎，飛翅與其他蟲子不同，它不僅數(shù)量極少，而且自身帶有靈力，占卜很準(zhǔn)。”

予輝打個寒顫，弟弟四足殺得死人的眼神一刀刀飛來：“你要把飛翅解剖了？”

二叔一臉理所當(dāng)然：“我都研究過了，解剖飛翅，不能一刀斷頭，得從旁側(cè)刀，而且不能從上往下下刀，總之得活剖。書上說飛翅的靈力通常在死之前爆發(fā)，嘿嘿，據(jù)說斷氣之前，內(nèi)臟還會變個形狀呢。”

“叔你好殘忍！”這回輪到予輝控訴，心里想著，幸虧老天有眼，沒讓你抓到，如果你真抓到飛翅，可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解剖，不然四足不砍死你。

二叔一聳肩，理所當(dāng)然：“為了我占卜更準(zhǔn)啊。”

“你確定從一只小蟲子身上能看出什么來？就算是飛翅吧，內(nèi)臟你看的清楚么？你眼睛能行么。”予輝嗤笑一聲，針鋒相對，懷疑的語調(diào)激得二叔開始暴怒，要不是見他虛弱的跟棉花似的，早跟他干起架來。

“說罷，上岸來干啥？”二叔拉了把椅子來到予輝面前，坐下，“海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又被海盜請去吃牡蠣了？”

予輝說的半真半假：“被神仙邀請看下棋去了。”

二叔接話：“你真的看棋去了么？看得懂么？才看了一眼就被人家踢出來了吧。”

予輝納悶兒：“怎么這么說？”

二叔冷笑一聲：“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要是看完一盤棋，回到人間還能見到叔？叔早入土八輩子了。”

予輝沉默。

二叔興奮地追問：“你真的看神仙下棋去了？在哪里啊？我也想去看。”

予輝：“你要去，你自己找神仙把你拖去。”

“臭小子敢耍我！我去哪里找什么神仙？”二叔連拍他腦袋，“說實話，是不是躲到哪個仙島跟仙女幽會去了？”

予輝道：“仙女不是母老虎，我是很想找個仙女回家，但是不想叔你算卦算的不準(zhǔn)。”

二叔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你真能領(lǐng)個仙女回家，我們當(dāng)然高興。給你算婚姻，是想你一輩子幸福。”

予輝沉默了一下，切入正題：“這次上岸，想拜托二叔打聽個事。”

“你說。”

“二叔知不知道崔家小姐崔凝？”

“當(dāng)然知道。她媽跟咱家攀親帶故呢。不過這幾年往來不多，你也知道，二叔我邋里邋遢，崔大人哪里肯放下架子跟我來交往？崔大人啊，兩袖清風(fēng)一個好官，不過腦袋瓜太死板，對占卜那是個絕對不相信，就瞧我不起，哈哈，不管不管啦，準(zhǔn)否自有天定，不是他說了算。侄兒，你想得到么，幾年前他曾經(jīng)奔走勸告風(fēng)臨所有大家族別相信占卜術(shù)，這不斷了我財路么。后來崔家夫人生了場大病，求醫(yī)不靈，老崔官這才怕了命，我去他家算了看了下風(fēng)水，他家后院新立的糧垛方位有問題，改了之后沒幾天，崔夫人病就轉(zhuǎn)好了。我就是在去他家的時候見過崔家兄妹倆一次。”二叔倒豆子一樣把與崔家的來往全部說了出來。

予輝沒空聽他跟崔府的陳年舊賬，單刀直入主題：“崔府近來有沒有什么動靜？崔家小姐近來如何？”

“崔府最近發(fā)生什么了嗎？”二叔被問得一頭霧水，困惑逐漸轉(zhuǎn)變成驚訝，“街上沒聽說過。崔家小姐怎么了？哦哦哦，原來我剛才看出來的那個已經(jīng)走了的女人，就是崔家小姐啊。我說侄兒，你看上的是自家妹子啊？”

“什么叫‘已經(jīng)走了’？”予輝心里一涼，琢磨：崔凝接受靈鴉之令，二叔應(yīng)當(dāng)不知道。

“別想崔家姑娘了，她小你那么多，當(dāng)個妹妹不行嗎？而且你們沒緣分啊。”二叔順著自己的思路越跑越遠。

予輝無語：“她是我妹子，誰想娶她了？別什么都跟成親扯上關(guān)系啊。”

“哦，那你別急別急，我再看看。”二叔這回抽出個小輪盤轉(zhuǎn)動起來，他的法寶簡直是無窮無盡的：“我給你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盤算算——喝呀，崔家近來大兇，這兇星還不止一顆，我數(shù)數(shù)，一、二，還有一個，一共三顆，除了崔夫人還好，老崔官和他兩個娃頭上都有兇星。”

其實不需要轉(zhuǎn)盤來算，予輝早知道崔凝可能遭遇不測，不然他上岸來打聽什么？他急切地打斷二叔：“崔凝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二叔奇怪地看著他：“你都上岸了，這兒離崔家也不算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予輝無奈道：“叔，你知道爹不準(zhǔn)我上岸，如果上了岸，只能在岸邊停留片刻，換了新書立刻登船。天璇閣遲遲未變，我走不開啊。這回到城里來找你，事發(fā)突然，我沒別的辦法。”

二叔嘖嘖嘴巴：“崔丫頭真是你相好？叔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好好，不扯婚姻。我跟崔家聯(lián)系不多，他家發(fā)生的事情，我還真不清楚。我這就找人給你問問。”

中年人打個響指，茅草房屋頂人影掠過。

“崔家小姐近來怎么樣了？”

不一會兒，從屋頂上傳來個聲音：“已經(jīng)入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