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難道那位大人的車馬，還是被匪徒劫了？”辛林追問。

“當然沒有劫車。要是有劫車，君安城主還不得出兵問罪？我要說的另一件事：險俞山的匪人一夜之間剿滅啦。”

“剿滅了？”辛林終于展露出一些驚訝。

茶壺中的水咕咕翻泡。

徐奕一邊講述，一邊給辛林斟茶，沖茶的水燒的急，倒得也急，茶味必定清淡，不夠香醇，兩人也不講究了，拿起來就喝：“我初到邊州供職，郡守張大人很照顧我，每天只安排些清閑的公務。那日我本不當值，因遺落了本冊子，便去了尋找，才親眼目睹親耳聽到這件事。原來，君安使者和西澤二王子來訪風臨，匪人早就得到消息，盯上了他們要搶。張大人接到情報，一直派人緊盯著匪人的動向。有一天，天尚未亮，派出去的兩個探子就逃了回來，其中一個嚇得魂不附體，‘鬼’、‘鬼’的話說不利索，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另外一個已經斷了氣，是伏在馬上拖回來的。死去的人的臉色古怪地發黑，身上有類似蛇紋的纏繞痕跡。后來查出他是中毒身亡。”

“‘鬼’？什么鬼？這是怎么回事？還有他怎么會中毒身亡？”辛林被徐奕所講的離奇故事吸引，連連追問，“是誰毒死了他？跟匪人被剿滅有什么關系？你們盤問另一個探子了嗎？他看到什么沒？”

“出了大事，當然要盤問。可他受驚嚇過度，說話瘋瘋癲癲，顛三倒四，黃昏不到就徹底瘋了，張大人終究也沒問出什么。”徐奕收斂起微笑，面色微青，講述著，“所以，我們只能去檢查毒死的人究竟中了什么毒。查了半天，還是確定不是毒物種類，更不知道是何人下毒。直到后來了解到有位頗有名氣的毒師暫居邊州，我們請教了他，才知道中的居然是西域的毒。別說風臨本地從未有過，九鼎之國也十分罕見。”

辛林驚訝：“西域的毒？是什么毒？”

“面紫、舌青、四肢僵硬、血液稀薄，毒素介于蛇毒與蛆毒之間，且身上有類似蛇紋纏繞的痕跡。那位毒師提到，傳說西域有九種劇毒毒物，其中一種名叫毒海星。”

辛林忍不住打斷：“等一下，不是說有蛇紋纏繞嗎？為什么不是蛇毒，怎么成了海星？”

徐奕道：“這你就不懂了，要內行人才能看的出來。真正的蛇紋纏繞，不會有海星觸角上吸盤留下的圓形痕跡。據那毒師說，毒海星已經滅絕很久，不知怎么竟然在風臨境內發現了。”

辛林解釋：“我這樣問，是因為西澤本是一片荒漠，毒舌蟲豸數量不少，可海星是生活在海里的，怎么可能出現在西澤？”

“傳說中，西域以西同樣是一片汪洋，深不可測的淵藪中常常冒出異物。”

“我只聽說夏源之地東、南、北臨海，從未聽說西澤也臨海。西澤以西，難道不是無邊無際的黃沙嗎？”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滄海桑田’吧。”

“你剛才提到的西域九種毒物是什么？”

“世人皆以為西南疆域蟲草最毒，其實相比起西域的毒物，只算小巫見大巫。說起西澤的毒物，不得不提為首的九種，稱作‘九毒王’。”

“這是什么樣的毒物？”

“那位老毒師告訴我們，‘九毒王’其中的八種早已滅絕，如今只存在于傳說書本中。據說唯一存活下來且如今在西澤能見到的，名叫食蟻蛆，專吃劇毒的螞蟻，日積月累，體內的蛆毒跟蟻毒并存，毒性十分強烈，就算蛆牙不刺入皮膚，可只要沾到一點兒，也是無藥可救。不過食蟻蛆只存活在西域十分偏遠的一小片地方，現在基本絕跡。那位毒師年輕時游遍大江南北，去過西域數次，還專門往深山里尋找，他這一輩子也就見過一次。”

“蛆的個頭小，毒性居然這么大！”辛林驚訝。

徐奕神神秘秘，一邊比劃一邊說道：“誰說食蟻蛆個頭小了？”

辛林簡直驚愕了：“都黃鼠狼大小了，哪還是蛆？”

徐奕半真半假地說：“聽那毒師講述，傳說最大個頭的食蟻蛆能吞掉一頭老虎。”

“西域傳說中的毒物怎么跑來了風臨，最后查出個究竟了嗎？”

“當然沒有。再一日，我就接到了太史府名我返城的信兒，快馬加鞭回來了。”徐奕臉色沉沉，“并不樂觀。”

“張大人有沒有去險俞山兇案現場調查？”

“當然有。我們立刻策馬趕往險俞山一探究竟，報信果然不假，匪人的尸體橫斜一地，而且死狀怪異，都是缺胳膊少腿，尸體不完整，還有好幾個開膛破肚，也有好幾具呈現出中毒的跡象，與報信的人中毒跡象一致，可推斷是同一種毒物。”

辛林打斷他：“等等，你說中毒，必定是食蟻蛆的毒，可你說開膛破肚？”

“對，開膛破肚。那十分血腥，勝過修羅場，死相非常恐怖。寨子里死尸太多，而且尸體腐爛極快，周圍臭氣熏天。似乎沾染上毒液的東西都極其容易腐蝕。就算是白天，山上也都是陰氣，幾個膽小的人當場就嚇暈了。不過幸好尸骨還保存完好，大多殘缺不全。最初，我們還以為是匪人被殺之后，野狗或山間其他猛獸咬的，可查看過后，周圍沒有發現此類猛獸出沒的跡象。而現場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就連骨頭很多都斷掉或者缺失，也不是尋常野狗撕咬。你想想，什么樣的猛獸會有那樣大的齒力？老虎和豹子都不見得，其中有幾具尸體的頭蓋骨被咬得粉碎！”

“或許是海星咬的？”這種推斷可真是奇怪。辛林自然見過海洋中正常的海星，那東西是個頭很小的，而且也么沒有足以咬斷骨頭的牙齒。

“那位老毒師也不太清楚了。而記載中只提到毒海星放毒，并沒說過咬人。可誰知道呢，我們每人真正見過那怪物什么樣子。”

“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