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李家鐵匠鋪一趟之后，呂滔幾乎證實了自己之前的推斷——城衛衙門仿制了那批戰刀。
如果在這方面能夠找到證據，日后打起官司，就能還了呂鐵匠的清白。
但這并不容易，最重要的人證李金錘不知去向。
一時間，呂滔又沒了頭緒。
李金錘肯定不會躲到某個親戚家里，而且會遠離三湖城，不得到城衛衙門的消息，肯定不會回來。
接下來怎么辦？
該如何調查下去？
“再去問問王海吧！”
呂滔覺得因為當時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上次對王海問得不夠仔細。
作為城衛軍的兵勇，王海平時大部分時間要待在城衛衙門，偶爾會被安排出來巡邏，或到城墻上輪值站崗，但都不會是單獨一個人，呂滔難有單獨與之交流的機會。
所以，呂滔只能到那個孀婦的小院子附近，守株待兔。
一天等不到，那就等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
他能看出，王海與那個孀婦感情不錯，肯定不會長時間不來見她。
王海不會把自己出賣了鮑凱的事情說出去，可能也不知道事情已經鬧大，畢竟他只是一名不起眼的普通兵勇。
這種普通人，通常舍不得自己的相好，常有僥幸心理。
臨近正午，呂滔走進了北城的一條小巷子里。
他并不知道，如今城中有人正在打聽自己的行蹤。
他也沒意識到，自己過于丑陋的相貌，太容易給人留下短時間內難以磨滅的印象。
巷子里面有家小飯館，距離那個孀婦的小院子不遠，呂滔走了進去，吃了頓午飯。
剛剛吃完，呂滔忽然發現，那個孀婦從小飯館的門前路過，向著巷口走去，他不由心中一動。
付了飯錢，他快步到了一個小院子跟前。
等了一陣子，見四下無人，他一躍翻過院墻，落入院中。
院門是上了鎖的，不過客廳的門只是關著，并未上鎖。
呂滔輕易推開客廳的木門，再將之關閉，而后躲進了客廳右邊的房間里。
他來過一次，知道客廳左邊的房間是那孀婦的臥室。
此時他所在的房間，雖說也有一張床，不過十分雜亂，不似臥室，更像是一間雜物室，看里面的東西多數蒙著一層灰塵，估計那孀婦很少進來收拾。
他決定，在這里等上兩天！
如果兩天內等不到王海，再另想辦法，比如讓那孀婦主動去將王海喚過來。
……
……
三湖城中，換上了一身黑色粗布袍，臉上涂了一層黃油，頭上戴著一頂斗笠的曹慶安，四處打聽著。
“大娘，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暗金色長衣，大腦門，小眼睛，相貌較為丑陋的男人？”
“沒有?！?/p>
“哦。”
如此這般，曹慶安從上午打聽到黃昏時分，一步步尋到了北城的一條小巷子里，停在一家小飯館中。
在這里，有人告訴他，那個穿金衣的丑陋男人往巷子更深處去了。
他繼續打探，卻再無收獲。
“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呢？”
天色黑盡的時候，曹慶安回到了巷中的小飯館內，要了一大碗肉湯面，邊吃邊思量。
自從那小子離開這家小飯館，再無人看到過他，莫非他把自己藏在了這條巷子里的某個庭院中？
他為什么要藏在這邊呢？
城衛衙門探查過，呂家在三湖城內沒有親戚朋友，在這條位于北城的巷子里更不會有。
“或者說，那小子是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不經過巷口而離開了這條巷子？”
曹慶安有些頭疼，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明天還要繼續在城中尋覓。
明天，誰知道那小子會不會換成別的樣子……
越想越煩躁，曹慶安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大罵鮑凱，為了撈一點油水而惹下這么大的麻煩。
他很厭惡鮑凱！
如果不是自己的堂兄有吩咐，鮑凱出事，他只會幸災樂禍，哪怕鮑凱跪著求他，他也不會幫忙。
吃過一大碗肉湯面，曹慶安不死心，繼續在小巷子內外搜索。
又一個時辰過去。
問過很多行人的曹慶安，仍舊毫無收獲，正準備返回城衛衙門，卻見幾名身穿鐵甲的城衛兵勇從一邊走來。
他能看出，那幾人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說話嗓門很大。
那幾人違反軍規了。
軍規不是不允許官兵喝酒，只是不允許官兵穿著戰甲喝酒。
不過，曹慶安沒打算去管，因為這種事情太常見，甚至他本人也穿著戰甲喝醉過。
再說了，那幾人是別的百夫長的手下，不歸他直接管制。
然而，讓他頗為意外的是，那幾人中有一人拐彎進了巷子里。
他隱約聽到，那個名叫王海的普通兵勇，似乎在這條巷子里有一個相好的寡婦。
城衛衙門里沒有成家的老兵，很多人在城中有相好的，這不算什么。
可是，相好的女人如果是一個寡婦，情況就不一樣了。
“真是胡鬧，這是重罪，一旦被人發現并揭發，不僅此人要被判刑，他的百夫長和城衛統領也會受到牽連！”
曹慶安知道，王海的百夫長對手下人比較縱容，脾氣較為溫和，他覺得這是不對的。
猶豫片刻，他決定跟過去看看，給予告誡。
如今城衛衙門正值多事之秋，城衛兵勇凡事必須慎重，不可再被人抓住把柄。
曹慶安和另外兩個百夫長不同，他是城衛統領的堂弟，理應為自己堂兄多考慮一些。
很快，他親眼看到身穿鐵甲的王海一躍進了一個小院子里。
他沒有阻止，他要先弄清楚情況才能出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在院外細聽一會兒，聽到了關門聲，他才同樣翻越不算高的院墻，在一間有昏黃燈光的臥室窗外繼續探聽。
還未探聽清楚，不能確定屋子里的女人是不是一名寡婦，一個意外狀況出現了——
他聽到有另外一個男人進了這間有燈光的臥室，那人被王海稱呼為“常公子”。
什么情況？
莫非這個常公子也與這里的寡婦有染，今晚蹲守在這邊，想要捉奸？
此等情況下，曹慶安覺得自己不能露面，好奇心讓他繼續蹲在窗外，豎著耳朵去聽。
當他聽到里面的常公子問起了關于呂鐵匠和鮑凱的事情，還提到了“仿制的戰刀”，他才驀然想起，呂滔那小子就曾謊稱自己姓常，請了幾位城衛衙門的官兵喝過酒。
很明顯，屋子里的常公子就是呂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小子真夠精明的，居然能查到王海的事情，懂得從普通人身上著手調查。
“不用急著出手，等他出門的瞬間，我立即發起襲擊，他必死無疑！”
曹慶安覺得硬闖進去，必有動靜，會令屋里的呂滔提前有所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