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安輕聲念叨著:“原來你不是她。”
我笑顏如花,往前走去,可腳步卻是一抖一抖的,仿佛一個不小心,便會摔倒在地上。而那小太監則是向柳淳安施下一禮,道了一句別,隨即便緊跟在我身旁,生怕我摔上一跤。
這小太監見著我每走一步,心中都是一上一跳,全程懸著個心,比起我貌似還要比我更擔心著我摔倒。
柳淳安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我不知他想起了誰。
我道:“故人已逝,再見怕是詐尸了。微臣雖不知太子殿下你是想起來誰,不過還是想勸說著太子你一句,該放下的,應是放下了。”我淺笑著道,可眼中的視線卻是與柳淳安眼中的視線一樣,一同望向了那大殿前約莫長了十五年的柳樹。
十五年前有一個女娃娃,模樣甚是可愛,有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左眼下方還有一朵蘭花,任誰見著了,都想抱在懷中。
那小女孩左手拿著柳枝,右手牽著小男孩的手,像做賊似的雙眼使勁的偷瞧著四方,那小男孩細心的為小女孩擦去小女孩額頭上方的汗水,輕聲道:“太子殿下,我們還是快些離去吧,若不然等被我小叔知道你又偷跑了出來,你定免不了又是一頓手板。”
聞言,小女孩碎了一口,雙手叉腰,其動作與著那張可愛乖巧的臉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反差,那小女孩惡狠狠的道:“本太子豈會怕他柳如林,你這人少長他人志氣滅本太子威風,本太子跟你說,本太子才不會怕那根破竹板。本太子身份尊貴,自是想逃課就逃課,不想背書就不背書,由不得他柳如林管。”
這小男孩衣服雖然破爛,可眉眼卻十分清澈,且輕笑了一聲,指著對面,對著小女孩故作吃驚道:“太子,我方才好像看見我小叔了。”
小女孩一聽到那小男孩的話語,嚇得本叉腰的雙手直接放在了原處,連帶著手中的柳枝都給掉在了地上。
小女孩穩定好心情,強裝歡笑,眉眼彎彎的轉過身,望向方才小男孩所指的方向,且低下頭乖巧說道:“先生,我沒有貪玩,我只是……”
小女孩見著沒人應答,尷尬一笑。通常這種情況,便是她會被打的征兆。
隨即小女孩面如死灰的抬起眼,卻發現四周無人,瞬間知曉自己是被小男孩給騙了。隨即擼起袖口便向著小男孩所在的方向跑去,大喊道:“好啊,你竟敢欺騙本太子。你給本太子站住,本太子今日定要你好看。”
隨即,兩人一陣追趕,待跑累了,小女孩拾起扔在地上的柳枝,趴在地上,直接用自己的爪子往地上刨洞,且并指使著小男孩為自己提桶井水過來。
小男孩望著面前已經被種在了地上的柳枝,心中有些疑惑,便轉過眼瞧著面前正望著柳枝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女孩,問道:“太子殿下,今日為何會想起到百官殿口種起柳枝來?”
聞言,小女孩恨鐵不成鋼的看像小男孩道:“你怎么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柳枝的生命力很強的,而生命力很強的事物,便可以代表著新生。新生那便會指我大云會越發的強盛。而這般好東西,我自然得種在百官殿口,讓人人見到,這樣便可以天天給官員們信心。”
當然面前小女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小男孩的。她其實是閑的無聊了,且前幾日小女孩又被柳如林給罰背了一篇關于柳枝的文章。待等到小女孩背完那篇文章后,小女孩心中便十分好奇柳枝的生命里力是不是真的十分強盛,于是今日小女孩特意挑了個時辰,拉著小男孩一起來種柳枝。
那時,小男孩望著小女孩點了點頭,并對著小女孩豎起了大拇指,崇拜道:“太子殿下,果然所想之事都與我等不同。”
我坐在馬車上,又拿起隨身攜帶的藥針,將藥針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大腿,且克制住疼痛。
隨即我咬緊牙關,對著車夫道:“去,換個方向,先去蘇府。”
我見著那車夫改了方向,這才放下了心,頭腦一暈,閉上雙眼,打算小睡一會。
這車夫的趕車技術當真是不行,竟趕得我本覺得無比舒服的馬車顛得我心慌,顛得我就連腸子都差點要給他給顛出來了。
等到了蘇府,我忙下了馬車,讓那車夫快些回去。
我可不想回永王府的時候,還坐著這個車夫的馬車,活生生的受罪。
蘇府門口守門的下人見著是我,便忙沖著里面大喊道:管家,快些出來,今日有貴客來了。話語一說完,又忙跟隨著管家一同出來迎接著我。
我對著蘇府管家笑了笑,我道:“蘇管家,進來身體可還硬朗?”
蘇管家扶著我往前門走去,卻見著我一身朝服,腳步飛快,微微一驚道:“世子,你的腿腳?”
聞言,我轉眼看像自己的雙腿,淺笑著應答道:“已經好了。”說完,我便跳上幾步,證明著自己的腿腳已經好了。
蘇管家見著瞬間激動了起來,直接盯著我這雙腿左右打量:“前段時日,他們便說你的腿腳已經好了,我原是不信了,且還將他們大罵了一頓,直到今日我見著了你,這才肯相信你這雙腿是真的好了。”
隨即,蘇管家又感嘆道:“好了好,好了好,好了,世子你便能和尋常人一樣,不會在因這雙腿受他們那些人的侮辱,世子你也便就能振興永王府了。”
我點了點頭,正打算答蘇管家的話語,可未過多久,便又聽見了里處蘇伯父正在祠堂里面教導著蘇清韻的說教聲,我便又轉過頭,問蘇管家道:“蘇伯伯可是在祠堂教導著清韻?”
蘇管家輕嘆一口氣,帶著我往里房走去:“可不是呢?也不知那姓唐給小姐施了什么妖術,弄得小姐這段日子總是渾渾噩噩的,心不在焉。前些時日,老爺安排小姐去處理官場里面的一些事情,卻沒想到小姐她竟一件事都沒有辦成,且還整天整日,與那姓唐的拉扯不親。這段日子,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兩人倒是沒來往了,就是每逢深夜,小姐總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哭泣,第二日醒來,眼睛都是紅腫的。”
我眉眼微動:“清韻妹妹,向來是喜樂的性子,應是過段時日就能好了吧。”
“蘇伯父對清韻向對期望甚高,且蘇家到了清韻這一代,便又只剩下清韻這一根獨苗,想來,見著清韻這般,最難過的便是蘇伯父了。”
蘇管家輕嘆一口氣,望著那被蘇伯父罰跪在祠堂,手捧著蘇伯母牌位的蘇清韻,輕聲道:“可不是嘛。這幾日,老爺都是守在小姐閨房門口的,而每逢深夜老爺見著小姐哭泣,老爺他自己便也蹲在門口哭泣。蘇府,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小姐喜歡誰不好,竟偏偏要喜歡上這唐家的人。當年朝斗,夫人的家族乃是太子一黨,那一日,因著唐家上奏,竟害得夫人連帶著小少爺一同被先皇處死。那時,若不是小姐不在京都,恐怕小姐也會難逃一死。誰又能想到,如今小姐竟會和唐家的那小家給扯在了一起?”
我輕嘆一口氣道:“其實,也不怪蘇清韻,畢竟她對當年之事分毫不知情,再說情到深處,又如何克制?若真能克制得住,這世間又怎會還有這般多得癡男怨女。”
“也對,情這一個字,最是說不清的。”蘇管家應答著我。
隨即待等到將我送到了蘇家祠堂門口,便又轉過身對著我道:“那世子我便送你到此處了。”
我點了點頭,隨即踏進了蘇家祠堂。
剛進祠堂,便見著蘇伯父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臉嚴肅的責備著蘇清韻,而蘇清韻正跪在地上,抱著她母親的牌位,頭頂著書本。
蘇伯父見著我到來,這才放下了手中本還想繼續放在蘇清韻頭頂上讓蘇清韻頭頂著的書本,而蘇清韻見著了我,仿佛瞧見了救星,瘋狂的對著我使眼色,且用唇語對著我道:救我,兄長快救我。
我隨即對著蘇清韻做了個安心的神色,且輕笑著對蘇伯父行了個禮,隨后我走到擺放著蘇家許多牌位的桌凳面前,再到桌上拿上幾根香,從袖中拿出火筒將香點燃,再將燃燒的香擺放在放香的玉瓶里面,再跪在地上對著蘇家先祖三拜,等到拜完后,我便又站起身。
走在了蘇伯父面前,用余光瞟了瞟頭頂著不下十本書的蘇清韻。
蘇家是武官世家,千年來,一直掌管著大云的兵權,其家族子弟,雖然極少,但個個才智不凡,只是可惜,蘇家子弟個個都不愛讀書,而且個個寫出來的字都是丑的可憐,且錯別字一大推。
因此蘇家的家法與其他世家相比大為不同,因為蘇家人不愛讀書,所以蘇家先祖,便決定,以后蘇家中如果有人違背規矩,那便罰他跪祠堂,且頭頂詩書,日日與詩書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