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安站在殿口，狹長眼眸緊緊鎖定小皇帝，最后看到散落一地的嫁衣的時候，他瞳孔微縮，隱在衣袍下的雙手瞬間成拳。

面上，他卻只是很鎮定的抬眸，對上蘇邊辰：“我放你走，你放開陛下。”

蘇邊辰卻笑了起來，神經質一般，他笑得五官扭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一直奇怪你當初為何突然出爾反爾，明明已經答應和我離開皇宮，后來我起兵的時候，你不僅沒有聲援我，反而落井下石，我一開始以為你是被盛君安威脅，可后來被困在這里，你來過一次，看你的情況又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這兩年來，除了琢磨著怎么離開閑云閣，其余時候，蘇邊辰也很困惑齊葩的前后表現不一，他當真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那個蠢笨無須哄騙的小皇帝會突然變得聰明起來。

卻原來真相是這樣——她還是一樣的蠢，只是喜歡的人從他蘇邊辰變成了盛君安，所以做出的選擇便截然相反。

蘇邊辰大笑，笑得眼淚縱橫：“齊葩，說你蠢你還真是不虧，你以為盛君安是什么好東西？你母皇那么對待他的父親，你以為他還會對你真心嗎？挑來揀去的，你竟挑了個最不可能的。”

他自知盛君安的手段，也知道他絕不可能因為真的關心齊葩的安危而放他離開——完了，他玩完了。

他不知道盛君安居然已經回朝了，而且和齊葩的關系還是這樣的，若是早知道，他又怎么會挑今天動手？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

蘇邊辰幾近癲狂，笑聲突兀停止，他站直了身體，也不威脅對峙了，眼底全是將死之時的瘋狂病態，他五指用力，狠狠扼住喬夏咽喉：“陪我一起下地獄吧！有帝王相伴，我這一生也算不虧！”

盛君安幾乎是立刻奪過弓箭，拉弓滿弦，疾射向蘇邊辰，利箭以差之毫厘的驚險之像擦著喬夏的耳畔過去，沒入蘇邊辰的心臟，可……還是晚了。

他看著小皇帝瞳孔驀然放大，里面的生機神采迅速消褪。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喊他的名字，可最后，那張形狀好看的唇卻只來得及勾勒出一個很淺很淺的弧度，然后……她閉上眼，像是被折斷羽翼的小小雀兒，無力的跌落。

盛君安的世界里所有色彩齊齊褪去，只剩蒼涼的黑白。

他站在原地，良久沒動，像是在等他的小皇帝睜開眼。

明明他的動作那么快，明明蘇邊辰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他怎么可能還有力氣對小皇帝下殺手？

都是假象，只是假象而已。

盛君安就那么站著，直到晚霞散去，直到夜色降臨。

小皇帝怎么還不站起來呢？

吉時早就過了。

她不想成親了是嗎？

直到跪了許久的御林軍統領硬著頭皮開口：“盛將軍，陛下她……”

盛君安像是才回了神，他穿著成親時的新郎紅袍，他一步一步走向小皇帝，他抱起她已經冰冷僵硬的身體，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不是說好了成親的嗎？吉時已經到了。”

“……還請陛下跟臣走。”

可是，再也不會有人回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