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曉顏幾乎每周都會跟奶奶通個電話。這天晚上，和奶奶例行通話的時候，聽到曉尤一直在旁邊用哭腔哼哼著:要回家，要回家……

晁曉顏覺得奇怪，就問奶奶:“你們這個時候還在外面么？”

“不是，家里這邊已經開始拆遷了，我跟曉尤剛搬了個新地方，他還不是很習慣。”

拆遷一事，奶奶本來不打算這么快告訴晁曉顏的，但既然她問及了，想到她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便也沒再瞞著她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曉顏心里亂糟糟的，擔憂的問奶奶:“什么時候拆的？你們倆現在住哪兒啊？”

奶奶知道孫女掛念家里，便寬慰她:“你不用操心我們倆的，我們現在暫時在附近租的房子住，等湊到合適的房子，就買下來一套，總要讓你們姐弟倆有個家的。”

“那你們現在住的地方，環境怎么樣啊？”這是晁曉顏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了。

“放心吧，好著呢，你在那邊專心學習就好了，就別操心家里了。”

雖然奶奶一直在極力勸說晁曉顏不要擔心，但她心里的擔憂卻是一分也沒少。總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如果連兩個至親都照顧不了，那她就白長這么大了。

不行，一定要回去看看才放心，晁曉顏當即便做了決定。

和奶奶結束通話后，晁曉顏算了下時間，如果她明天一放學就開始往家趕，后天一早再乘最早的那班長途車返校的話，應該什么都不影響，這樣也就不用專程去找輔導員請假了。

計劃好這一切之后，第二天一放學，晁曉顏就立刻出校門打車去了車站。踏上了回家的車后，才打電話通知詹梓俞，讓他今天不要過來找她，也不用等她了。只含糊的交代今天有事，至于什么事，卻沒細說。詹梓俞本想過問一下，她卻急匆匆把電話掛了。

晁曉顏風塵仆仆的趕回去時，天已經黑透了。在見到奶奶和弟弟所住的地方后，眼淚不受控制的就下來了。

他們原來的家，雖然也算不上多好，但至少還有個家的樣子。可這里呢，只是一間簡陋潮濕的地下室，廚房和衛生間通通都沒有，也沒有衣柜和家具，各種雜物堆的滿地都是，只剩下床上一片‘凈土’沒堆東西了。去趟廁所，還要跑去小區里的公廁。

他們倆最近都是怎么過來的，可想而知。

想到她每個月仍不間斷收到的生活費，晁曉顏不禁紅著眼眶埋怨起奶奶:“家都不在了，你為什么都不知道告訴我一聲呀。”

奶奶知道晁曉顏心疼他們倆，看著孫女掉眼淚，老人家也是難受的要命。只不過，她不想讓孫女覺得他們倆在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便故意裝成不耐煩的樣子，發脾氣說:“你說你這孩子哭什么呀，住地下室怎么了，奶奶年輕的時候下鄉連窯洞都住過，跟那時候比，這條件已經夠好了。”

晁曉顏不理會奶奶說的這些，直接跟她商量:“換個好點的房子吧，錢我來出。”

奶奶也不說換還是不換，只沒好氣的問她:“你先說你從哪兒來的錢？”

找兼職的事，晁曉顏一直都沒告訴奶奶，為了讓奶奶相信她現在可以掙錢養家了，便對奶奶合盤托出:“我們輔導員給我找了份兼職，只需要星期天去上班，每個月就可以領到兩千塊的工資。”

“能掙那么多嗎？”奶奶有些不相信的問她。

晁曉顏表情無奈的回:“這種事我還能騙您嗎。”

之前一遍遍強調不讓她出去打工，結果她還是去了，雖然明白她是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才這么做的，奶奶還是忍不住有點生氣了，語氣嚴厲的問晁曉顏:“你該不會以為奶奶是因為沒錢才住這里的吧？”

晁曉顏悶悶的沒有吭聲。奶奶便又氣哼哼的說:“奶奶再沒本事，也活了那么大歲數了，手里會沒點積蓄嗎，用的著你一個學生去掙錢養家嗎？”

晁曉顏很少跟奶奶犟嘴，但這次也忍不住犟了兩句:“您平時是怎么省錢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沒指望您租太好的房子，但起碼要說的過去吧，租這種的，和租帶廚房衛生間的，又能差多少錢啊？”

奶奶有時候確實挺摳的，此刻被孫女揭了老底，氣勢上不免弱了兩分:“這間地下室又不是租的，住著不用掏錢的，是從前老街坊知道我們家拆了，地下室又空著沒用，就先借我們住著了，我想著反正只是找個地方過渡一段，很快就搬走了，住哪兒不是住啊，奶奶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你們幾天了，能給你們姐弟倆多留點，就盡量多留點……”

晁曉顏不喜歡奶奶總是說她快不行了，沒幾天活頭了什么的，她聽了會忍不住恐慌，便煩躁的嘆了口氣，聲音很重，奶奶見狀，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屋里只有一張床，曉尤躺在上面正睡得香甜，奶奶和姐姐拌嘴半天，也沒把他吵醒。晁曉顏去他旁邊躺下，心疼的親了親他的臉頰，明天天不亮她就要往學校趕，小家伙都不會知道她回來過。

見孫女已經去床上躺著了，老太太便在關燈后也上了床。

晁曉顏在外面做兼職的事，奶奶怎么想怎么不贊成。想到孩子如今不在眼皮子底下了，人心復雜，指不定誰懷著壞心眼呢，生怕自家乖孫女被別人帶壞了，直愁的睡不著。

就在晁曉顏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奶奶苦口婆心的說:“曉顏啊，奶奶送你去上學，是想讓你學知識明事理的，無論如何不要走錯路，知道嗎？”

“奶奶，您想哪兒去了。”晁曉顏都有些急了。

“從小到大，鄰里街坊誰見了你，都夸你長的好看，如今你出門在外的，奶奶又顧不到你，只是想讓你多長個心眼，別學壞了。”

“不會的，快睡吧，我沒請假，明天一早還要趕車回學校呢。”

第二天，詹梓俞提著為晁曉顏買好的早餐，剛走到她校門口，正好和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晁曉顏，打了個照面。

兩個人不禁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