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里,詹梓俞站在灰暗的路口,看見晁曉顏就站在他面前。他牽著嘴角苦笑不已,怎么可能呢?這一定是在做夢,她都已經走了,她都已經不要他了,又怎么會出現在他面前呢?
盡管已經猜到了是夢,可是在看到她向自己撲過來的一瞬,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張開雙臂去接了,之后,一個激靈,他就被從夢境里拖拽到殘酷的現實中來。
彷徨的坐起身,從床頭柜摸到煙和打火機,在煙霧繚繞的黑暗中一直發愣到天亮。
那一天,他怎么就放她走了呢?
可是不放她走,又有什么辦法呢?她哭的那么傷心,態度那么狠絕,仿佛再跟他多待上一秒,就是對她天大的折磨,他又怎么忍心看她一直受折磨呢。
他一直都覺得,他們之間并沒有發生過太大的矛盾,肯定還有回旋的余地的,可是她卻狠心到一絲余地都沒有留給他,整個人就像是從他的世界蒸發掉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也曾想瘋了她,開車回到那個城市找她,卻發現,她之前的家早已被一片新建的高樓所覆蓋,而她新搬去的地方,他都還沒來得及了解在哪兒。
他去了曾經入住過的賓館,在那里一待就是好幾天,白天的時候,像個流浪漢似的在兩人逛過的街道上瞎溜達,期盼著或許能夠偶遇到她,可是都沒有,一次都沒有。最后,他不得不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傷心的離開那座滿是她影子的城市。
他也曾向兩人共同的朋友求助過,不論是范靚靚還是龔亦文或馬憶萱,得到的回應無一例外,誰也沒能問出她在哪里。她是真的把自己藏起來了,徹徹底底的藏起來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當他正絕望的承受著這一切的時候,晁曉顏也正像一條被擱淺的魚,在另一個角落里奄奄一息。
那一天,晁曉顏正在公司上班,葉念初打電話給她,讓她盡快回家,奶奶已經被送去了醫院,情況很不好。
晁曉顏一下子慌了神,掛掉電話就跑去跟主管請假,主管以這兩天部門人手不足為由,拒絕了她,即便是在聽說了她家人被送去醫院的情況下,仍不肯通融。情急之下,晁曉顏直接摘掉了員工牌,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司。
下班時候,詹梓俞習慣性的跑到晁曉顏公司門口去接她,等了很久也不見人出來,打了個電話才知道,她已經提前離開了公司,問她在哪里,她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才告訴他,在家里。
詹梓俞便直接回了他們的小家,結果剛進門,就看到她正在房間里忙來忙去的收拾行李,剛想問她收拾行李干什么,在看到桌子上擺放著的拼好的魔方后,僵在了那里。
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么,詹梓俞震驚的目光從魔方移到擺放整齊的行李上,又從行李移到她忙碌的身影上,聲音失真的問她:“你這是在干什么?”
晁曉顏忙碌到顧不上看他,只隨手指了下桌子上那塊魔方,回應他:“我記得你說過,把這塊魔方拼好了,就可以和你提分手了。”
詹梓俞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問她:“發生了什么事,讓你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私人物品太多,行李箱有點裝不下,晁曉顏只好又從里面抽出來一小部分,順便輕描淡寫的回應詹梓俞:“你也知道這塊魔方對我來說有多難拼,這些天都快把我頭疼死了,所以也不是突然,是我早就有了分手的打算,很抱歉直到現在才告訴你。”
詹梓俞無法接受的說:“可是,為什么啊?早起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晁曉顏專注的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告訴他:“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我的家人需要我,僅此而已。”
詹梓俞上前攔住她拖拽行李的動作,拉過她的雙手,讓她暫停下來面對著自己,聲音溫柔的問她:“你是放不下奶奶和曉尤對吧,我們可以把他們接到這邊照顧的。”
晁曉顏紅著眼睛對他搖頭:“我不要。”
詹梓俞還以為自己猜對了方向,并天真的以為這個問題是可以解決的,大不了他就隨她一起回去,便耐心的跟她商量:“那也沒必要分手啊,我可以隨你一起回去,反正去哪里開店都一樣。”
晁曉顏仍決絕的對他搖著頭。
見商量不通,詹梓俞只好用撒嬌的語氣對她說:“可是,你不能因為要回家,就把我丟在這里不管了呀。”以往的她,是最害怕他撒嬌的,只要他一撒嬌,她就什么都能答應。
只是今天,好像行不通了。
晁曉顏不管不顧的甩開他的手,悶著頭去搶自己的行李:“對不起,我還要趕車,麻煩你讓開。”
被甩在一邊的詹梓俞,臉上滿是錯愕,可這個節骨眼上,哪來時間容他去緩沖,他不甘的纏上來搶過行李,逼問晁曉顏:“我們有過那么多關于未來的計劃,連退休生活都安排好,你是不是全都忘了?”
說到這個問題,晁曉顏就開始猛掉眼淚,詹梓俞也禁不住雙眼通紅,繼續追問她:“嗯?你還記得嗎?”
晁曉顏一個字都沒有再回應他,只是眼淚越掉越兇,卻竭力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放聲哭出來。
看她明明傷心欲絕,卻倔強的不肯表露出來的樣子,詹梓俞十分確定的問她:“你也是舍不得的,對吧?為什么非要把我推開呢?有什么問題,我們一起解決不就好了嗎。”
晁曉顏身上的那股倔勁兒上了頭,驕傲的把頭一仰,對詹梓俞說:“你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我是遇到什么問題了,而不是我跟你在一起呆夠了呢,你大概不知道,類似的承諾,我給過不止你一個人,所以你的這一份,恐怕要作廢了。”
“你說什么?”詹梓俞受傷的望著晁曉顏的眼睛問,他感覺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已經痛到了失去知覺。
“你沒有聽錯,我已經開始厭倦你了,不想讓我恨你的話,就閃開。”晁曉顏狠下心重重推了詹梓俞一把。
詹梓俞沒有防備,往后退開一步,一只手撞到身后的鞋柜上,發出指節撞擊柜面的響聲,很刺耳,想來一定很疼吧。
晁曉顏聽到后一愣,下意識的朝那個方向掃了一眼。不過,又迅速恢復了冷漠,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打開房門,拖著行李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