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童年環境使然，安錦卿沒什么嬌貴的毛病。
除了小時候媽媽叮囑過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她基本上給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
所以這些天，只有兩身衣服輪流換，每次換下來就馬上洗了烘干，她也沒覺得麻煩。
不過不抱怨，不代表拒絕享受。
當晚，她換上純棉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原本以為會睡個好覺，所以半夜莫名驚醒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更懵的是，她清醒后，第一個浮現在腦子里的竟然是顧澤綿。
看了眼手機，2:17。
罷了，睡不著，那就不睡了吧！
安錦卿掀開被子下床，開門走進客廳。
客廳漆黑一片，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上的燈光通過樓梯間灑了下來。
他還沒睡？
安錦卿原本是打算去書房的，略一猶豫，轉而走向了樓梯。
一上樓，就看到橘黃的燈光下，裹著黑色大衣的顧澤綿背對著敞開的窗戶，正在抽煙。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他扭過頭來，看到安錦卿也是一愣：“你還沒睡？”
“睡醒了。”安錦卿皺眉道，“把煙掐了，我討厭煙味。”
“抱歉。”顧澤綿一邊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
安錦卿這才走進陽光房，在沙發上坐下，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
顧澤綿見她穿得單薄，連忙打開了空調。
“這么晚還不睡，是在猶豫要不要接《慢慢歸途》嗎？”
顧澤綿點頭：“娜姐的意思是再等等。這劇可以預見是部狗血雷劇，拍了之后，八成是要挨罵的。”
“但你想演。”
顧澤綿沒有正面回答：“我畢業后，基本上是無縫進組。我習慣了，也很享受這種被填滿的充實感。之前接《文德皇后》的時候，空檔一個月就已經是我有過的最長的假期了。第一周，我回家看了父母，探了朋友的班，去旅了游。然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劇本上。我心急難耐地等了四周，原本歡歡喜喜等著進組，結果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拖到了現在，整整半年，我沒有任何工作。”
第一次聽到他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安錦卿內心的新奇大于同情：“你很喜歡演戲？”
顧澤綿點頭：“當年高考填志愿的時候，其實我對于未來是沒有任何想法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報考哪個學校，報考什么專業。是我媽有個演員夢，她希望我能夠幫她實現，就給我報考了電影學院。而且莫名其妙地考上了。我也不知道我是繼承了她對表演的熱愛，還是干一行愛一行，演的戲越多，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愛這個行業了。就像福爾摩斯，在沒有案子的時候，會空虛到必須吸食鴉片。”
“鴉片？”安錦卿下意識看向他手邊的煙盒。她知道有一種加料的香煙，顧澤綿不會……
顧澤綿見她神色突然變得怪異，接著視線轉向了煙盒，恍然大悟，連忙解釋：“我就是打個比方，不會真的去碰那東西。”
安錦卿松了口氣。
小小的烏龍過后，一時間兩人都有些不知該怎么接下去。
安錦卿想了想，重新開了個頭：“那你有沒有想過，拍太多爛片、雷劇的話，可能會導致你接不到好角色。畢竟這很容易給人造成既定印象。很多好演員，寧愿等幾年，也要等一個好本子，而不愿在爛片中消耗自己。”
顧澤綿苦笑：“我不是天賦型的演員，只有沉浸在角色中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會演戲。別說我等幾年也未必能夠等來一個好劇本，就是等到了，時隔那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到狀態。而且這么長的時間，我該干點什么呢？”
“那為什么是《慢慢歸途》？”安錦卿問，“真比較起來，這個本子還不如喬娜給你的那兩個。那兩個本子好歹是男主視角，戲份也多。”
“因為導演。”顧澤綿遞出手機，“你聽聽看。”
安錦卿接過，屏幕上顯示的，是他和劉振寧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是劉振寧發過來的大段大段的語音。她點開第一條，然后一條條地聽了下來。
劉振寧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他喋喋不休地傾訴自己的理想抱負，指天發誓一定竭盡所能將戲拍好。他惱恨自己馬上就到不惑之年，結果還一事無成，一部像樣的劇都沒能拍出來。
說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
等她聽完了，顧澤綿才繼續道：“我馬上就三十了，事業上也是不溫不火，我能夠理解他的感受。而且雷晨這個角色，我真挺喜歡。他敢愛敢恨，愛恨都很直接，跟我本人的性格，其實相差挺大。我覺得我現在真的很喪，需要這樣一個如太陽般炙熱的角色給我力量。”
安錦卿不知道劉振寧是真像他自己說的懷才不遇，還是心比天高，但她素來欣賞有夢想，敢拼搏的人，如果合適的話，她也不吝給予機會。
她不再勸解，而是調侃道：“你既然決定了，還鬧什么失眠？是在享受你最后一晚的喪？”
顧澤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么多事，而且我還要繼續在爛劇里打滾，你就不能讓我憂郁一會？”
安錦卿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應該憂郁的，是明天怎么告訴娜姐，你決定接下這個劇了。”
顧澤綿倒是不擔心：“她會支持我的。”
安錦卿內心呵呵兩聲，你還真當她是你媽，覺得自家孩子做什么都是對的？
事實證明，flag不能立太早。
第二天一早，喬娜就帶著沈浩來了，聽完顧澤綿的決定，她甚至都沒有多問，直接說道：“那我現在就跟他們聯系，先簽合同，確保戲份不變再進組。”
沒有半句責備，她立馬吩咐沈浩幫忙收拾行李。
原本等著吃瓜看好戲的安錦卿，默默捧著自己的瓜，去了陽臺。
真有這么寵自家藝人的經紀人嗎？盛陽對她都沒這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