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個孩子，6男6女，分兩排站在安錦卿面前，女孩在前，男孩在后，頗有點古代進獻童男童女的感覺。
安錦卿看了一會，默默低下頭。
差不多的身形，差不多的妝容和發型，透過墨鏡看，簡直就是復制粘貼出來的，毫無辨識度。
這種造星公司打造出來的流水產品，唱歌跳舞或許賞心悅目，但若是去拍戲，那不是搞笑嗎？
一個范初陽已經搞瘋了一個劇組，來一群還不如他的，是要搞瘋整個影視行業嗎？
邵群滿臉期待地問：“董事長覺得怎樣？”
安錦卿無語瞪他。
可惜隔了層墨鏡，對方沒能心領神會，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依然眨呀眨。
兩人面面相覷，場面逐漸尷尬。
邵群的表情快繃不住了，孩子們也越來越忐忑。
孫娟看不下去，出面解圍：“董事長既已見過了，心中自有考量。不如邵總先帶孩子們回去，別耽擱了他們的訓練。”
安錦卿也點頭：“我會考慮的。”
邵群慌了：“可他們排演的幾個話劇……”
“這個還是看視頻吧！”孫娟截住話頭，“董事長下午還有個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可等不及讓他們去換裝，再慢慢表演了。”
邵群急道：“可視頻是死的，面對面交流不是更便于了解嗎？”
安錦卿：“觀眾能看到的，就是演員在熒幕上呈現的那些。除非你想讓他們當話劇演員，不然不要說什么面對面交流才能了解。觀眾不是粉絲，不會想聽一個演員鏡頭外的解說。”
邵群還要再說什么，孫娟已起身送客：“邵總，請吧！”
送走一群帶著希望來，垂頭喪氣走的男女老少，安錦卿摘了墨鏡扔在一邊：“這什么情況？這些小孩，看著像是能演戲嗎？”
孫娟：“魅力星獨立出去的這兩年，一直處于虧損狀態。公司的幾個藝人，除了自家投資的戲，基本接不到外戲，代言也沒有，邵群都快急瘋了。現在是粉絲經濟時代，他新簽的全都是偶像類的藝人，演戲方面，可能是會欠缺些經驗。”
“既然簽的不是演員，那就別讓他們演戲了，唱唱歌跳跳舞不是挺好嘛！”話鋒一轉，她問，“不過公司的藝人怎么會接不到戲？不說個個是戲骨，但至少演技是過關的啊！”
“演戲才能賺錢，才有國民度啊！既有粉絲，又有作品和國民度，才能打造超級巨星。至于魅力星的問題，說起來有些復雜。”孫娟嘆息，“安盛在IP版權方面的壟斷，讓不少公司抱團對抗。魅力星的藝人，只要有新資源在接觸，就會被截胡。一哥一姐的合約馬上就要到期，并確定不續約。合約沒到期的……”
“這都是小事。”盛陽大步走來。
“盛總。”孫娟起身打招呼。
盛陽點點頭，朝安錦卿道：“《鳳凰臺》項目組眾人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段導也來了，我們過去吧！”
安錦卿點點頭，邊走邊問：“那些孩子，你見過嗎？”
盛陽點頭。
安錦卿翻了個白眼：“你都見過了，還讓我見？你知道剛剛有多尷尬嗎？”
盛陽輕咳一聲：“是邵群壓力有點大，不想放棄一絲機會。”
安錦卿遲疑了一下，問：“魅力星的情況……真這么糟？”
盛陽：“市場環境是這樣，蛋糕就這么點大，總不能都讓我們安盛吃了吧！藝人經紀也不是我們的經營重點，大不了以后不做了，你別瞎擔心。”
安錦卿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安盛的確是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更多的是想來分一杯羹，搞好關系的，魅力星怎么就孤立無援了？
還沒想明白是哪里的問題，兩人已經走進了會議室，以致她很快就忘了這一茬。
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安錦卿對段黎是久仰大名，溝通起來極為順暢。
只是在他提出見原作者兼編劇闌珊的時候，場面稍微冷了一下。
盛陽試圖打破尷尬，段黎卻態度堅決，場面正僵持的時候，安錦卿的手機響了。
喬娜打來的。
安錦卿迅速起身，抓著手機走出會議室。
電話一接通，喬娜的聲音就劈頭蓋臉砸來。
“你在酒店嗎？”
他們提前回橫店了？
安錦卿心頭咯噔一下：“我，我在外面。是要我馬上回去嗎？”
“阿澤扭傷了腳，你去藥店買點藥，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請個醫生到酒店來。”
安錦卿懵了：“什么時候傷的？怎么不去醫院？”
“今天發布會上玩游戲傷的，我也是送機的時候才發現。我說去醫院，他不肯，說是今晚有夜戲，不能耽擱。我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受傷了還怎么拍戲？
安錦卿真是不知道說什么了，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經紀人，連自己的藝人都搞不定。
“好，我知道了。”
掛斷了電話，安錦卿回到會議室：“我有事先走了，你們繼續。”
說完也不等回答，又急匆匆走了出去。
盛陽追了出來：“怎么了？”
安錦卿邊走邊道：“有急事，我要馬上回橫店。”
“我送你去機場。”
安錦卿沒有拒絕，徑直走向電梯。
剛走到電梯口，就見一個男人從側面沖了出來。
安錦卿嚇了一跳，盛陽反應迅速，立馬將她拉到身后。
未料來人沖到他們面前，突然鞠了個90度的躬：“董事長好，盛總好。我是魅力星的簽約藝人，我叫宋晗昱，今年20歲，身高185，體重70公斤。雖然我的特長是唱歌跳舞，但我特別喜歡演戲，我也會努力學習，提高演技。還請董事長和盛總給我機會。”
他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說了一大串，安錦卿緩了好一會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應該是邵群帶過來的小孩中的一個，毛遂自薦來了。
“我會認真看你們排演的話劇。”
“謝謝董事長。”小孩又鞠了個躬，“我叫宋晗昱，在劇中飾演的是一個高考失利的學生，雖然是第一次演話劇，但我有很認真地研讀劇本，也有看電影觀摩、學習影帝的演技……”
“很好。”盛陽打斷他，“宋晗昱是吧，我們會著重留意你的。”
“謝謝盛總。”孩子又是一個鞠躬，“感謝公司對我的栽培，只要公司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公司……”
已經進了電梯的安錦卿催促：“哥，我趕時間呢！”
“好孩子，回去好好訓練。”盛陽拍拍孩子的肩膀，面上難得帶著笑意，直到電梯門關上都沒下去，“這孩子不錯，聰明，有膽識，是個能成事的。”
安錦卿隨口加了句：“那也要有才華。”
盛陽笑：“才華，是可以包裝出來的。能讓人喜歡，才是真本事。”
安錦卿沉默，不想對這番謬論發表意見。
所幸，電梯很快停了。
等門一開，安錦卿立馬走了出去，走向高管專用停車場。
車子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安錦卿一眼看到仍聚集在樓下的女孩們。
她們聲音都沙啞了，身上積了一層雪花，融化的雪花都已經將衣服浸濕，卻依然不肯離去。
“她們怎么還沒走？”
盛陽：“保安都趕了幾輪了，她們不走，能有什么辦法？相比起來，這種示威的還算友好的，你是沒見過，還有以自殺來威脅我的。”
安錦卿：“報警啊！讓警察打電話給她們家長。”
“報警？這是要站在粉絲的敵對面嗎？”盛陽笑了，“我們公司不止這一個藝人，如果公司出面將粉絲送進局子，你讓其他藝人的粉絲怎么想？你覺得媒體會怎么寫？況且邵群新簽的那一批人，就是想打造成大流量偶像，真要報警的話，你這是想逼死他？”
安錦卿：“下這么大雪，就讓她們這么站著？回去肯定得生病。”
盛陽：“就一群放寒假了沒事干的小孩，病了不正好？省得出來鬧騰。再來這么幾次，我還真吃不消。”
安錦卿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