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蕓父母初到南洋不禁驚嘆于其美麗和發達,由衷的贊嘆不愧是名副其實的花園城市。他們也終于放下了懸在心頭數載的憂慮。加上女兒的終身大事也有了著落,想著以后在這遙遠的地方有人和她相扶相持,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看起來滿面春風,臉上深壑的皺紋里也浸著欣慰和滿足。
剛開始趙躍也是跑前跑后,為了給未來的岳父岳母接風洗塵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好菜。兩個老人看在眼里,甜在心里。但陸蕓卻在心感嘆,但愿我的選擇是對的,你們的笑容也能一直掛在臉上。
住了幾天后他們也已經熟悉了周圍的環境,陸蕓忙著上班和婚禮的事也沒時間陪他們,她想著等婚禮完了,她就可以帶他們到處走走。忙碌操勞了大半輩子的陸樹群,突然放下鋤頭和背簍,整日的無所事事和閑散反倒讓他渾身不自在。這天吃過午餐后,他在祖屋樓下溜圈,這時遠處一輛搖搖晃晃,裝滿紙皮的平板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時,他看見推車的是一個比他還年長的老者,頭發灰白,皮膚黝黑,看到陸樹群望著自己時竟尷尬的抿嘴一笑,臉上也翻起了更多的折子。
正是這笑容讓陸樹群心頭一熱,一種熟悉感讓他心菲頓開。他還在回味時,只聽到咣當一聲,滿滿的一車紙皮翻到在地,陸樹群不假思索地一個健步就上去幫忙扶車。
兩個上年紀的“壯漢”縱是初遇,干起活來卻默契十足。一會兒的功夫的就把整車紙皮重裝完畢。
“謝謝,謝謝!”老者一個勁兒地點頭致謝。
“沒事,沒事!”憋悶了幾天的陸樹群終于有了片刻用武之地,他心里倒是愜意的痛快。
“多一把手就容易很多,如果是我自己又要裝半天了?!崩险呃^續說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卻讓陸樹群倍感親切。
“大哥也是中國的?!”陸樹群睜大了眼睛。
“是,是,河南的,聽老弟的聲音也是國內的?”老者也笑著說。
“那咱們還離的不遠呢!”陸樹群喜出望外,像是覓著知音一般。
這時馬路上過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已經很不耐煩的按著車鈴,他們急忙往前走挪開了那個窄路口。
“老哥,這是去哪兒???”陸樹群十分好奇。
“哎,我在這兒閑著沒事,這不是找點兒事做嘛。”他推著車往前走。
“那這是送到什么地方?還是?”一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就在這兒附近有個收破爛的地方,這些東西都可以送過去賣。哎!這兒和老家不一樣,干習慣了,一下子停下里心里實在悶得慌,找點兒事做也好打發時間?!眱蓚€人邊走邊聊,倒是相見甚歡。
后來的兩天,陸樹群吃完飯就興致勃勃地出去了,每天笑逐顏開,人也精神了很多,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和新認識的李老哥倒成了興趣相投的紙皮友。后來他索性也把一些紙皮帶回了家,等著第二天早上和李老哥一起去賣,本來興致正高的陸樹群怎么也想不到他帶回家也是引發一場風暴的導火線。
這天趙躍和陸蕓一起去酒店做婚宴的最后核實,但是因為陸蕓的朋友多數都是護士,大家都三班倒,包括周末,因為有些人的值班表出來的晚,他們也不能保證到時候一定能參加婚禮。因為這個他們在定位時趙躍還發了一些牢騷。
“到現在還不能確定能不能來,這都是什么排班制度啊,是不是存心就不想來,我看不能確定的就別定位了?!壁w躍一臉的煩躁。
“沒辦法啊,這就是我們這行的工作性質,不確定的就不定位不妥吧,人家好不容易來了卻沒座位豈不是太難看了?!标懯|臉色微微漲紅。
“那把座位都定上到時候都放飛機,不是勞民傷財!損失的還不是我們的血汗錢?!?/p>
陸蕓也不樂意了,“錢!世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用錢衡量的,再說婚禮本來就是請朋宴友,圖個喜慶熱鬧,如果計較錢那就干脆別辦了。”她提高的聲音里明顯帶著怒氣。
“能不辦了最好,我本來也不支持擺宴請客!”趙躍轉頭,壓低嗓音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么?”陸蕓追問道,
“我說一切都聽老婆的。”趙躍似乎看到了陸蕓有些泛紅的眼眶。
這時正好店里的服務員走了過來,經過和店員的一番協商后,最后不能確定的那些人數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定位。雖然定位有了結果,但陸蕓心里卻莫名的難受和惱火。
晚上回到家后,陸蕓看到正在高高興興地包餃子的父母,隨著撲鼻而來的韭菜香,一股暖流涌進心頭,她緊繃了一路的心弦一下子就松了。
“回來啦,都餓了吧!餃子馬上就好了?!标懩感χf。
“哇,餃子!還是你們在這兒好,我們有口福啊!”中午沒怎么吃飯,陸蕓確實是餓的饑腸咕嚕了。
“嗯,聞著好香啊!”趙躍也由衷的贊嘆道。
“好,那多吃點兒?!?/p>
趙躍回房間換了衣服,順便打算把昨天買回來的東西放進儲藏室。但是等他打開門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瞠目結舌,驚訝,疑惑,他不由得吼到,
“這都是什么東西啊!”
“怎么了?”陸蕓急忙走過去。
只見儲藏室里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皮,還有一些像是廢棄的家具,把原本就狹窄的空間擠的水泄不通。陸蕓也驚若呆木。
“哦,那是我撿的一些紙皮,明天一早就去賣了,反正也是閑著,找些事做,還能賺個零花錢。”陸樹群笑著說,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此刻已經烏云滿天,風雨將至了。
“你如果嫌太閑,就回你家干活兒,隨便你怎么弄,但這兒是我家,你沒資格在這兒弄。。?!壁w躍有些失控地喊了出來。
“趙躍!”陸蕓也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的不對嗎?你看看,這都是些什么啊,家里都成垃圾堆了?!彼秸f越氣。
“趙躍,你有完沒完!”雖然陸蕓也驚訝于父親的做法,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趙躍對待父親的態度。
陸樹群年過半百,早早就成家立業,一輩子當家做主鐵錚錚的北方漢子,他如何受得了這氣?何況這氣還是來自馬上要過門的女婿。
他滿臉通紅,青筋暴起,每道皺紋里都怒火沖天,想操起家伙的手蠢蠢欲動。陸母趕緊過來拉住他,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沒事,吃了飯我們就把這些弄下去!陸蕓,別在那兒杵著了,先拿碗盛飯了昂”。陸母有些吃力地擠出個了笑臉,打著圓場。
陸蕓也不想在父母面前繼續吵就去廚房了。
這時陸樹群把手一摔,一聲長嘆后,他搖搖頭,徑自出去了。
然而父親的那聲語重心長,百感交集的嘆息卻像銀針般扎在陸蕓心頭,那尖尖的刺痛讓她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