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海市雨期已過,久違的藍天白云,陽光明媚,溫度回升,市民紛紛晾曬受潮的衣物棉被。
某小巷天臺,五色床單被罩隨風起伏,吸收陽光的溫度,散發洗滌劑淡淡清香。
夏竹蜷縮在天臺躺椅上,戴著墨鏡,白色輕薄的床單幫她遮擋部分陽光,她似乎陷入沉睡。
接連幾天創作,熬夜傷神,家里受天氣干擾,潮濕清冷,睡眠嚴重不足。
十二份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這幾天她明顯感覺體內寒氣太重,她覓得良處,欲祛除體內濕氣,溫暖舒適的環境,容易萌生睡意,她強迫眼睛睜開,警告自己不能睡在外面,結果,上下眼皮合上后,睡熟了。
神經緊繃時間太長,一旦放松,人腦像被斷電般,安安靜靜。
夏竹連夜趕工,更新已久的作品有了結局,讀者心滿意足,開放式結局留給讀者想象空間,更甚部分讀者發起續寫,夏竹覺得有趣,她看了好幾篇文章,每個人都有不同理解,她挑選幾篇文筆優秀,邏輯性強,親自回復并夸贊。
此間,付晞澤再次參與比賽,一向不被觀眾看好的唐彥鶴,超長發揮,奪得第一。上一期網絡投票,付晞澤獲公益獎金。
夏竹在網絡上關注付晞澤,喜愛他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查出他所在網吧位置,很多觀眾慕名而去,失望而歸,因為付晞澤根本不在。
“噔噔蹬蹬…”
蜷縮在一塊的人,緩慢伸開四肢,迷糊接聽電話,“喂…”
夏竹精神萎靡,難得熟睡放松,偏偏這個時候打電話,她摘掉墨鏡,離開躺椅站直身體。
“消失一周,是在籌劃什么事嗎?有沒有進展?!睂Ψ綒舛ㄉ耖e,語氣歡快。
她聽出是誰,心曠神怡,“我告訴你,我處理完一切事情,我下個階段要全心全意追逐那個光點?!?/p>
對方直打冷顫,“嘶…肉麻…你是說付晞澤?”
“嗯?!彼隙ǖ馈?/p>
夏竹抬頭迎著陽光,伸出五指,自得其樂。
“怎么,下次遇上葉雯倩不慫了?”他戲謔道。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有陽光的味道,閉上眼睛,再睜開,目光堅定不移,“嗯,不躲了。而且,我還要通知你件事?!?/p>
“嗯?”
夏竹態度誠懇認真,逐字逐句,“小九,我想和你交朋友,謝謝你對我的幫助和支持。”
“嗯?”
“嘿嘿,我認真的,我覺得你很好,適合做朋友?!碧栒找谒砩?,光芒萬丈。
小九沉默良久,嘴角上揚,眼神欣慰,他察覺有些事情已經變了,她語氣明朗堅定許多。
“好啊!既然你這么真誠邀約,我便欣然答應。”
“謝謝你哈?!毕闹窨┛┥敌?,對方受她影響,眼睛半瞇,神情愉悅。
……
懷海市傳媒大學,付晞澤辦公室內,他對面坐著位男士,身著精工裁剪面料上乘的銀色西裝,氣質成熟,舉止有禮。
他緩緩開口:“付先生,希望能借此機會與您合作,您近期熱度很高,我們看了您比賽視頻,覺得您形象音色和這角色很符合,而且我們看重您的實力和對音樂劇的熱愛?!?/p>
付晞澤保持微笑,“我很榮幸有這機會,也感謝您的喜愛與支持,我本人很希望和您合作,只不過您剛剛說的時間很趕,我既然答應節目錄制,而且您應該了解,那是一檔公益節目,我后面還肩負著小朋友的希望?!彼媛峨y色,遲疑道:“若出演這個角色,勢必會在節目和音樂劇中做取舍,您看您能否更改下公演時間?!?/p>
“等我得知具體公演時間,我再通知您,我尊重您的決定,期待與您合作,既然如此打擾了?!蹦侨似鹕砭瞎?。
付晞澤一同站起,“好,期待合作。”
他主動伸出手,對方禮貌回握。
“再見?!?/p>
“再見?!?/p>
葉雯倩推門而入,見付晞澤神情困惑,眉頭緊蹙,雙目失神,好久未見他這樣。
不由緊張,“晞澤,那人是誰?找你什么事?你怎么了?”
付晞澤似乎沒聽到,她來到他面前,小聲喊他。
他回過神,視線清晰,溫和道:“嗯?怎么了?”
葉雯倩重復詢問,付晞澤擺擺手說:“工作上的事,沒什么。找我有其他事嗎?”
她搖頭,疑惑不已,肯定有事發聲,他不愿說,誰也沒法讓他開口。
“那我有事先走了,拜拜?!?/p>
付晞澤快步離開,留葉雯倩困惑神傷。
……
南道大街某巷,夏竹大口大口喝粥,暖著脾胃,心滿意足。
“叔,您這手藝改天教教我吧,我也給別人露一手?!彼ξ懞美习濉?/p>
老板大笑,表情意味深長,“男朋友?”
夏竹假裝不好意思:“哎呀!叔,你教不教嘛!”
“哈哈哈,好好好,你這丫頭改天帶過來,叔替你瞧瞧?!崩习鍨槿酥液裾\懇,他對夏竹打心底喜歡。
夏竹爽快答應,“好,到時候叔您和阿姨替我仔細瞧瞧,看我眼光如何,好不好?”
老板娘聽到他倆對話,“丫頭,找男人要找對你好的,不要太挑剔,也不要幻想,找什么電視劇里的男人,踏踏實實能過日子就好,安穩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夏竹笑容擴大,有人關心真好。
“好,像叔對您這樣,恩愛幸福,白頭偕老,就好?!?/p>
老板娘嬌羞微笑,“你再夸幾句,你叔要上天了。”老板在一旁傻樂。
夏竹內心感慨,真好,一輩子相扶相伴,幸福傻樂,他眼神柔和溫暖,時刻關注著她,不嫌她過度關心,她包容他的粗心,擔憂他身體健康。小小的屋子,因為有彼此共面風雨,沒有孤單寂寞。
小時候,夏竹父親是村里為數不多的知青,溫柔儒雅,一身藝術文藝氣,和她母親結婚后,放棄成名機會,教書育人,兩人相濡以沫,舉案齊眉,夏竹出生后,一家三口,成了別人口中幸福恩愛的模范。
夏竹父親對她極其耐心,他認為培養孩子喜好很重要,尊重孩子意愿更重要,她母親總說他過于寵溺孩子,父親總能忽悠過去。雖然她父親對她百般放任,但夏竹自己做的選擇要自己承擔責任,從小培養她性格思考獨立。
以前不明白,但現在想想,父親是替她以后做了打算。
……
夏竹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最近病情得到緩解,很久沒有復發,手腕處疤痕變淡,氣色變好,食欲大增,她捏捏自己臉頰,呢喃細語,“好像長肉了。”
不知過了多久,誤打誤撞,原來這片小區附近,有個公園。小孩子在草坪上嬉鬧,老人坐一塊閑聊,少有年輕人出現。
夏竹站草坪上,開心望著那群小朋友,雙眼水潤清澈見底,肌膚白嫩吹彈可破,她很喜歡小孩子,看著他們天真無邪模樣,充滿生氣,無拘無束,想哭就哭,他們是如此純潔無暇,多希望人們都能這樣,多點微笑多點寬容。
一個玩具球滾動到她腳邊,她彎腰撿起。
“姐姐,可以給我嗎?”軟糯輕輕的聲音。
夏竹蹲著,視線與他視線平齊,捏著嗓音,“好呀!不過姐姐有個請求?!?/p>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朋友毫不怯懦,直視她的雙眼。
“姐姐想和你們一起玩,可以嗎?”
小朋友眼珠轉動,似乎在思考,半響,輕輕點頭。
夏竹把球還給小朋友,“謝謝你。”
“不用謝?!毙∨笥讯Y貌回應,他的家長把他教得很好。
夏竹內心深處藏著個小孩子,最純白、無憂無慮、充滿歡樂,做喜歡做的事,和現在截然不同。
她面對小朋友徹底放松,在小朋友眼中,沒有大人那套規矩,不會說閑話,不會讓她注意形象。
幸虧附近沒遇見熟人,夏竹已玩到忘我的境界,小朋友家長一旁聊天,沒看到此情此景。
不過一會兒,玩累了,她坐地上歇息,身體久未鍛煉,堅持不下去,小時候精神狀態,體力都好,似乎沒有玩累的時候,長大了心態變老了,性格變懶,玩什么都不行。
“最近不安全,聽說老張那出事了?!毕闹穸?,離她不遠,幾個老奶奶閑聊,其中一位緊張兮兮說道。
“什么事?。俊绷硪晃粨鷳n的問。
夏竹一動不動,靜候下文。
那老奶奶繼續說:“老張那,有戶租客,她家遭賊啦!”
“啊!被偷了什么?”大家驚恐萬分,神情緊繃,夏竹心提到嗓子眼。
“聽說,她什么都沒丟。門窗是好的,屋里也沒亂。”
“那她怎么知道家里進賊了?”一位老奶奶問出夏竹心中疑惑。
那老人想了想,遲疑片刻,“據說,她發現東西位置不對,出門前和出門后不一樣。”
“有可能是她家里人或朋友不小心弄的,或者她自己記錯了?,F在的年輕人,記性不太好?!?/p>
那老人搖頭,“人小姑娘獨居,她說沒朋友來過,朋友也沒她家鑰匙?。∷f她不可能記錯的。”
其他老人議論紛紛,或不相信,或無所謂。
夏竹聽到重點,獨居、女性,她自己也符合條件,萬一被什么人盯上,她這么瘦弱,手無縛雞之力,怎么辦?
她越想越不對勁,趕忙聯系付晞澤。
“喂,你好?!睂Ψ胶芸旖油ǎ瑴睾陀卸Y。
夏竹忐忑不安,“付老師,你在哪?”
“我在家。”
“我馬上來找你,你不要出去??!”夏竹掛斷電話,快速打車前往卷簾居。
……
低沉的鋼琴聲,快速雜亂無章,黑白琴鍵上,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飛馳,那人似乎心情不好,表情淡漠,像是在發泄。
“叮咚,叮咚…”
付晞澤鎮定合上琴蓋,用力甩掉頭發上的水珠。
打開門,夏竹慌慌張張闖進來,付晞澤不明所以,淡定跟在她身后。
夏竹猛地轉身,“付老師,我今天可不可以睡你家?”
他沒有回答,沉默看著她,他知道他還有為什么。
“我聽說,我住的那附近,遭賊了,關鍵那賊什么都沒偷,戶主是名單身女性,嚇得我都不敢回去,要是萬一那賊此刻正在我家,我進門后肯定很危險。”她用豐富的肢體語言描述。
付晞澤無奈,反問:“那你之后不準備回去了嗎?”
夏竹微愣,對哦,她忘了這點。在聽到這消息時,她第一反應不要回去,接著得去個安全的地方,她下意識想到付晞澤,看來他在夏竹心中很有安全感。
付晞澤看著她呆愣的表情,嘴角上揚,煩悶的情緒一掃而光。
他提議,“要不你今天先住這,明天我陪你回去看看,加固門鎖。可以嗎?”
夏竹心生敬畏,激動點頭。
付晞澤指著她的頭發,“你頭發上有很多青草?!?/p>
她遲疑片刻,明白后,在垃圾桶前清理干凈,不經意解釋,“公園遇到幾個小朋友,和他們玩了一會兒,不小心弄的。”
心情平復后,夏竹才注意到,付晞澤頭發濕潤,穿著浴袍,領口深V,她咽著口水,第一次見到他…沒有形象。
“付老師,你心情不好?”她小心試探。
付晞澤意識到自己失態,上樓回房間換身衣服,下樓。
夏竹坐沙發上,見他過來,主動湊上前,“付老師,你頭發濕的,不擔心感冒?”
他微笑道:“不礙事。”
“你今天心情不好。怎么了?”她繼續問。
付晞澤回答沒事,夏竹沒再追問。
“嗯…”她思考一番,喜上眉梢,“我跟你分享件喜悅的事,我交新朋友了。”
“是誰?”他微笑配合。
夏竹誠懇回答:“小九。”
這下,付晞澤遲疑,似乎在琢磨她話中意。
他似乎理解她,認真問她:“為什么現在才交他這個朋友?”
夏竹脫口而出:“我覺得他人很好,靠得住?!?/p>
付晞澤點頭,夏竹繼續說:“而且他是我來懷海市,第一個主動和我說話的人,還幫了我很多?!?/p>
他一旁安靜聆聽,她突然湊近,付晞澤條件反射后躲,第二次遇到女生主動湊這么近。
夏竹與他平視,一字一句,“付老師,我是不會和你做朋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