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之后,遠遠的就看見趙家屯的曬谷場了。那里此時已經聚集了十里八鄉趕過來的人群,大有人頭簇擁的廟會架勢了。
“槿兒,快來,快來這兒,我們在這兒占著了好位置,快來!”
梁槿兒低頭一看,原來是柱子擠到她的跟前,拉起她的衣袖不由分說就往人群里擠。
被柱子拉著擠進人群的梁槿兒頓時覺得一陣濁悶氣息撲鼻而來,夾雜著汗酸臭、狐臭、各式各樣花粉胭脂、吃食酒氣,熏得她一陣頭疼。
扒開拽著她袖子的柱子,站穩了腳,問候了一下眾人,便找了個背陰,人相對沒那么擁擠的地方站了過去。
不一會,大戲要開場了。
只聽到臺上寫著出將的簾子里傳來一聲大喝,臺上的鑼鼓家伙也開始賣力的敲打了起來。人群立刻沸騰起來,有幾個不等唱戲的出來就先叫起好來,引來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看著涌動的人群,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這幅小身板被生生擠斷幾根骨頭。這熱鬧看來自己還是湊不了,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吧!這大戲嘛,遠遠的聽也是一樣的。
思罷,抬起頭四周看了一眼,眼尖的瞧見曬谷場的旁邊居然有個簡陋的小茶棚!
四根竹竿撐開一塊臟兮兮的破布,底下放著兩張破桌子和幾條搖搖欲墜的長凳。旁邊用幾塊磚頭壘出來的爐頭上,一把已經燒的黑咕隆咚的銅壺正冒著煙。
剛好走了半天的路,梁槿兒此刻感到確實有些渴了。
來到茶棚里,她找了張看起來最為牢固的凳子坐了下來:“老板,來碗茶?!?/p>
茶端來了以后,端起碗來剛喝了一口,就看到茶棚里匆匆走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除了為首的中年男子,后面幾個后生都是一身黑衣短靠,長的虎背熊腰,臉上略帶一絲橫氣。
這幾個人進來以后,先往人群里望了幾眼,轉頭又把茶棚附近的人巡視了一遍,瞟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梁槿兒,最后一把把正蹲在地上給爐頭添火的老板給薅到了跟前。
茶棚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干癟老頭,嚇得手腳都開始哆嗦,幾乎站都要站不穩了,結結巴巴的問道:
“幾...幾位..爺,老...老漢小本買賣,幾位爺...高..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老頭,我問你,今天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青衫,書生模樣的人經過這里?”未等為首的中年男子發話,后面的幾個后生里,有一個搶先出聲問道。
“您問的人,老...老漢...實在不知道啊……實在不知。”茶棚老板擦著額頭的汗,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那幾個后生一聽老漢說不知道,眼一瞪剛要發作,就見為首的中年男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頓時那幾個后生垂下頭,退到了一邊。
那名中年男子拉了條板凳,撣了撣上面的灰,坐了下來:“老人家,不要緊張,我們是來尋人的。你在這兒設茶攤,這人來人往的,可曾見過一位著青衫的書生?他的右手還有傷。你再仔細想一想?”
茶棚老板松了口氣,用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拿了個碗抖著手,給中年男子沏了一碗茶,一邊倒水一邊說道:
“您說穿青...青色長衫的書生,老..老漢今天確..確實沒見過。如果有...有這樣一個人打..打我這兒過,我....我一定...一定不會不記得的?!?/p>
那中年男子聽罷不語,只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片刻站起身來向老漢道了聲多謝,往身后招呼了一聲“我們走”,扔下了一角銀子便匆匆離去。
茶棚老板喜出望外的收起銀子,一邊作揖一邊嘴里叨叨著“老爺慢走,老爺慢走”。轉頭把銀子拿牙咬了一咬,拿出來在身上抹了抹,放進懷里又去燒他的火去了。
喝了一碗茶,看了一場熱鬧的梁槿兒回想著剛才那幾個人的模樣,心想:
那幾個看著滿臉橫肉的,看著不像良善之輩。分明是尋仇!
正想著心事,突然肩頭被人一拍。梁槿兒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一張扭曲變形的臉,面目猙獰的貼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