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沒事吧。”張歡沒料到霍連杰這么大反應，趕緊湊前看看有沒有燙壞。

忘了說了，新兵來之前那幾天，霍連杰又去了一次炊事班，讓黃班長給自己辦點私事，因為老兵退伍前霍連杰擺了黃班長一道，所以黃班長這次死活不同意，后來霍連杰想了個緩兵之計，先答應給黃班長物色幾個新兵來炊事班，把自己的事辦了，黃班長最后才同意，但是讓霍連杰立了字據，防止他事后不認賬，到時候好找營長連長撐腰。

其實霍連杰是打算扭頭就不認賬的，沒想到黃班長揪著不放，隔三差五的就讓人來問。要是其他的老兵士官還好打發，反正不怎么熟，忽悠下就行。唯獨這老黃，最難忽悠，親自找過自己好幾次了，沒想到今天直接派張歡過來，明擺著，你要是覺得對自己的兵下的了手，你就下吧。

“張歡，你是故意來氣我的么，你走，趕緊走，我不想見到你。”霍連杰夸張地擺著自己的手，作勢要趕他走。

“別啊班長，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剛來你就趕我走，對新兵影響多不好。”張歡在炊事班這么久，這車轱轆話信手拈來，竟也知道找擋箭牌了。

霍連杰被噎了一句，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接他的話。

“其實吧我覺得黃班長多想了，這誰去炊事班自有營里來決定，你又做不了主。找你來問明顯是白費功夫，班長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張歡我第一次發現你這么聰明，既然知道找我沒用你還不趕緊走。”霍連杰就坡下驢，趕緊說道。

“我也想啊，可是黃班長一定讓我從你這拿到個數。我想不明白為什么從你這拿數呢，班長你給我說說唄。”

“張歡，我帶你那會咋沒覺得你這么能說呢。”霍連杰故意岔開話題。

“嘿嘿，那會不是認生嘛，現在都老兵了，三個月以后也有新兵叫咱老兵班長，嘴不練利索了不得丟你的臉么。”張歡還真有點大言不慚了。

“徐奇志，你班副呢。”霍連杰問旁邊正在專心修被子的徐奇志。

“班長，班副去炊事班出公差了，還是你派去的。”徐奇志不明白平時老練的霍連杰今天怎么有點手足無措呢。

“哦，對，我想起來了，哎呀，看看我這記性，不行我得睡覺了。那個你們趕緊弄，弄完趕緊睡覺，下午還得去大禮堂聽講座呢，誰都不許打瞌睡。張歡你趕緊走，你們也要一起去的，還有不要影響新兵們睡覺，不然你擔不起這個責任。”霍連杰故意拿話壓他，而且作勢要躺下。

“哎哎，班長別啊，你給我帶戴高帽也沒用啊，我就是一個兵。而且我這帶著任務呢，就這么回去我沒法交差啊。”張歡有點著急了，出來前黃班長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問好了再回來，不然以后就去鏟煤燒火，不許再炒菜。張歡可不想離開屋里面，到外面天天跟黑煤球大眼瞪黑眼過一輩子。

“你就當沒看見我不就行了么。”霍連杰出主意道。

“那不行啊，韓松都跟黃班長說了你就在班里，黃班長這才派我來的。我要是說沒看見你，明顯是謊報軍情，班長你教過我的不能說謊。”這下好了，張歡抬出霍連杰自己來做擋箭牌了。

霍連杰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今天肯定是忘了查黃歷了，不然會被張歡拿話捏著。

“你跟黃班長說，我還在找呢，這總行了吧。”霍連杰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采用拖字訣。

“黃班長也說了，你肯定會拿話這么搪塞我，告訴我只要你這么說了，就讓我說不行，這都半個月了，不可能沒有目標。”張歡這話說的，不光會用擋箭牌了，連甩鍋甩的都這么溜。

“那你告訴他，把韓松弄走吧！”霍連杰徹底沒轍了，只能耍無賴。

“黃班長也說了，別人都有可能，就韓松不行，這個不靠譜，不能忽悠他。”

“嘿，我說張歡，老黃還告訴你啥了，怎么什么都等著我呢。”霍連杰被氣樂了，發現自己說什么張歡都能說出一套懟回來。

“黃班長說不管你說什么，一定讓你給他個數，不然隔三差五就給你們班吃單兵作戰食品。”張歡說道。

“老黃真這么說的？”霍連杰被張歡這話嚇了一跳，似乎不相信他敢這么做。

“是的，黃班長說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問他，他就是這么說的，而且說他有辦法說服新訓大隊，本來這就是一項訓練任務，大不了每周再多搞幾次，又不會影響其他的訓練任務。而且，饑餓訓練也算是新訓項目之一吧。”張歡說的一本正經。

“我去，老黃夠狠的啊。”霍連杰看了下不時瞄著自己這里的新兵，絲毫不懷疑黃班長是否能做到這件事。這要真是老吃單兵作戰口糧，這幾個新兵非得有想法了不可，等下連的時候能跟著自己就夠嗆了。

霍連杰在那沉默著，張歡就在一邊看著。反正他是死命令，一定要從霍連杰這里拿到數。

霍連杰沒辦法了，抬頭跟張歡說：“你跟老黃說，我可以給他找四個，但是讓他弄得東西要加倍，不然一個都別想。”

張歡一笑，嘴巴一咧：“黃班長說，只要你說了數我就可以回去了，至于你提的任何其他條件，都不用管。班長，我任務完成了，先回去了啊。”張歡說完，也不等霍連杰說話，趕緊跑出了屋子。

“MD，上當了！”霍連杰心里痛呼，他早料到黃班長會耍無賴，可是沒想到比自己還無賴。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這兩位大班長都挺無賴的。

霍連杰剛想發怒，又一想，反正炊事班是營部來管理的，營部也得跟各連要人，大不了到時候甩鍋給連長唄，嗯，就這么辦。霍連杰這么一想，心里也不再糾結，心安理得的睡覺了。

與此同時，韓松正在炊事班后面的庫房跟黃班長聊著天。

“黃班長，我覺得吧，就算你派張歡去了，事情也不會你想的那么簡單的。”后廚里，韓松坐在一摞箱子上，順手拿起一根黃瓜啃了起來，對坐在對面的黃班長很肯定地說道。整個大庫房里面，炊事班的人都在進行物資整理，打掃衛生。

黃班長摸著下巴，不確定地問：“真的沒用？”

“肯定沒用。就算我班長給你數了，你想想他還真能越過連長直接給你派人啊，這事，你派誰去都沒用，你得找連長要人才行。”

“他答應了還能反悔不成啊。”

“倒不是說反悔不反悔，大不了甩給我連長去解決唄。”韓松兩手一攤。

“班，班長，我回來了。”張歡呼哧呼哧的跑了過來，面帶喜色。

“成了？”黃班長問。

張歡使勁地點頭，趕緊深呼吸來順氣。

黃班長看了韓松一眼，見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又接著問：“老霍說給多少？”

張歡伸出四個手指頭，意思是四個。

“四個？這有點少吧，他還說什么了？”黃班長心里不由得心里有點突突。

“霍連杰說，你把答應他的事辦好了，就給你找四個人。”張歡終于順過了氣。

黃班長又看向韓松：“好像沒什么問題啊。”

韓松笑著說：“黃班長，我跟班長一年了，更何況你跟他都十年了，他什么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他有的時候連我都坑，更別說傻乎乎的張歡了。而且從下連后一直到現在，他教會我的東西可不是一點半點，你想想這十年來，他忽悠你多少次了。”

黃班長心想，霍連杰要是知道韓松這么背地里編排他，顧忌肺都會氣炸了的。所以，韓松說的可能是實話。

其實，黃班長不知道的是，霍連杰早就知道韓松在這里“出賣”他，因為，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他來這里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張歡。

黃班長根本想不到，韓松和霍連杰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韓松心里暗笑：姜還是老的辣，班長這招計中計玩的真是夠溜得，竟然故意派我來交底，欲擒故縱啊。

“我還是不信他敢放我鴿子。”黃班長不相信韓松的話。

韓松故意看了下時間，然后說道：“時間也不早了，黃班長，這樣，咱倆打個賭，看我班長會不會兌現承諾吧。”

黃班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班長兌現了承諾，我就來炊事班任勞任怨地干一個月，時間正好在你休假的時候。要是我班長抵賴了，把張歡借給我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后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黃班長沒說話，他心里總覺得很奇怪。

能不奇怪嗎，因為黃班長隱約覺得，韓松這話不對勁呢。

他太了解霍連杰了，他霍連杰是鐵了心要抵賴的，張歡鐵定是要借的。

不過他借張歡干什么，一個老兵，還是炊事班的老兵，除了做飯，屁大的作用都沒有。

“黃班長，新兵連下午還有一個講座呢，我得趕緊回去，你再好好想想，反正我人也跑不了。去年比武連里還欠我三個星期的假，等新兵下連后我就得趕緊休了，過期作廢啊，不然退伍后就沒機會了。”

“所以你要是贏了，我就用這休息的時間來炊事班幫工！”

“你這事跟借張歡有什么關系啊。”黃班長有些不明白。

韓松朝張歡揚揚頭：“帶他出去見見世面唄，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把我的假期折給他一半就行了。”

“你再把張歡弄走了，我炊事班更沒人了。”黃班長有點著急了。

“我就借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就還回來了，又不是真的不給你了。再說了萬一我輸了我不就來炊事班了嘛，一個月呢，捎帶著你還能休一個月假，多劃算。”

“好，我應了，我就不信老霍真這么沒皮沒臉敢不認賬。”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張歡作證啊，這可是關系到你休息的幸福哦。”韓松趕緊說道，同時拉了張歡一下。

張歡還處于懵逼狀態，還沒搞懂這打賭跟他有什么關系。

黃班長懷疑的看著韓松，不確定的說：“你倆是不是有什么陰謀，我總感覺你和你班長合伙在算計我。”

韓松連忙否認道：“黃班長，咱們都是過命的交情，還能坑你不成。”心里嘀咕，能坑就坑吧，反正出了事有霍連杰扛著，霍連杰有連長扛著，自己才不怕。

“行了，就這么著吧。”黃班長大手一揮，不再跟他糾纏，繼續指揮著這里的人收拾庫房。

韓松拍拍張歡的肩膀：“小子，我夠意思吧，出去玩還想著你呢。”

張歡機械地點點頭，反正自己一句話沒說，弄好了還能白得一個星期假，怎么著都劃算。

從后廚出來，韓松直奔宿舍跑，現在已經吹過了午休哨，按照規定必須在屋子里休息，雖然被軍紀科抓到了得費一番口舌解釋，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遇到就不要遇到。

但是，事情不是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的，你越不想發生什么事，他就會發生什么事。

剛出后廚沒多久，正在跑著的韓松好巧不巧的，被軍紀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