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是一個星期前同一批應聘的服務員，在平日的接觸里，我發現他是一個很沉悶的人……”
一邊吃著燙好的毛肚，一邊聽著服務員說著劉客的一些事情，方云對劉客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他對這位服務員道了聲謝，服務員笑著說了句沒事，就又接著去忙了。
服務員走后，江默存往清湯鍋里倒了一盤肥羊，然后拿著筷子在鍋里來回攪動。
“又碰上案子了？”
方云嗯了一聲，夾了一塊剛從鍋里撈出來的毛肚放進嘴里，瞇著眼嚼了兩下，吃的滿嘴都是紅油。
“要不要來一塊，這家的麻辣湯底還不錯，合我的口味。”
“呵呵。”江默存冷笑一聲，將桌上剩下的毛肚全部倒進清湯鍋里。
“喂，給我留點啊。”
“要吃要么自己再去拿，要么跟我一塊吃清湯的。”
一頓火鍋，兩人吃了快兩個小時。
主要還是這家自助火鍋只能吃兩小時，不然，方云覺得他們兩人能吃一下午。
在兩小時快到的時候，江默存去拿了一些生菜葉放進鴛鴦鍋里，兩人都喜歡在火鍋的最后吃生菜葉。
生菜葉很快就燙好了，兩人各夾了一片放在面前的餐盤上。
“醫館手續什么的我都給你辦好了，相應的證件都放在今早來時我拎著那個袋子里面，”
江默存夾著生菜葉突然說道。
“這些你拿著就好了，與醫學有關的東西已經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
方云咬下一塊菜葉，突然意識到什么，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
江默存笑了笑，從清湯鍋里撈起一塊生菜葉。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干嘛？”
“去辦點事。”
“急嗎？”
“下午就走。”
江默存一邊吃著生菜葉一邊說道。
“哦。”既然對方不想告訴他去哪，方云也就不再去問，“喝酒嗎？就當是給你送別了。”
“喝你妹哦，下午我還要開車。”
“哦。”
方云低著頭吃著生菜葉。
既然要開車，那就說明要去的地方不是太遠，所以今天是專程過來給自己送證件，以及專程過來告別的嗎？
等等，方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猛的抬起頭望著江默存。
江默存疑惑的回望方云。
“你走了，醫館誰來打理？”
“你啊，你才是館主。”
方云沉默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心想你這是認真的嗎？你就不怕我把病人給治死嗎？！
他對面的江默存顯然是明白方云在想什么，笑著說道:
“你放心，走之前我給你安排好了，下午就有醫生去你那報道的。”
方云沒說話，默默給江默存比了個大拇指。
行，你厲害。
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工資的問題？”
“我提前預付了對方一年的工資。”
方云又沉默了。
行，你有錢你牛批。
江默存看著不說話低頭吃著生菜葉的方云，終于放聲笑了出來。
“那醫生是我朋友，以我跟她的交情，當然是直接就請過來了，哦對了，我離開后，你可能聯系不到我，所以不要給我發信息。”
“哦。”方云頭都沒抬，他注意到，對方用的詞不是‘不用’，而是‘不要’。
“喂，能不能給點反應？”
方云抬起頭。
“什么時候回來？”
這下輪到江默存沉默了。
鍋里的湯被煮的有些沸騰，一個個摻雜著紅油的氣泡在湯面來回翻滾最后又湯面破裂開，鍋里還沒夾出來的生菜葉已經被煮爛了。
方云將煮爛的生菜葉撈了出來，放到一旁的空盤子里，然后又下了幾片新鮮的生菜葉下到鍋里。
“早點回來。”方云認真的盯著鍋里的生菜葉，手上拿著筷子在鍋里攪動，“你不在的話，想找個人陪我去吃火鍋都難。”
聽到這話，原本已經沉默的江默存臉上又浮現出濃郁的笑意。
他舉起筷子去麻辣湯鍋里夾起一片剛剛燙熟的生菜葉，放進嘴里。
“味道還挺不錯嘛，就是太辣了。”
他對面的方云震驚的望著江默存。
注意的方云的表情，江默存臉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沒想到吧，我……”
“我他媽確實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想吃不會自己燙啊，還跑過來偷偷夾我的菜吃？！”
“？？？”江默存滿臉黑人問號。
這他媽情緒都給他整不連貫了。
原本帶著淡淡愁意的離別情緒直接被方云那一番話打擊的支離破碎，碎成渣了都。
不過，江默存最后還是笑了起來。
“醫館給我好好經營，我回來的時候，可不想看到一個瀕臨倒閉的醫館。”
“這我怎么好好經營，首先，我不會治病，其次，來不來醫館治病是病人決定的，我又不能做什么。”
“你放心，等醫館開起來后，病人會源源不斷的涌進醫館。”
江默存終于是吃完那片麻辣生菜葉，略有深意的說道。
但方云卻是沒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深意，他看著對方有些冒汗的額頭，突然問道:
“要不要再來一片。”
鍋里還有一片生菜葉，之前他放下的已經被撈出來吃了，這片是江默存剛剛放下去的，也是桌上最后一片。
“算了，還是吃不慣辣，這片你吃吧。”
這句話說完之后，兩人都極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方云看著在麻辣湯鍋里不停翻滾著的生菜葉，江默存也看著麻辣湯鍋里不停翻滾著的生菜葉。
兩人之間只剩下湯水被煮沸產生的氣泡破裂聲。
是啊。
兩個人都只是年輕人。
再怎么刻意不去提離別的事，但真要到了那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會不約而同的沉默。
似乎在他們這個年齡里，沉默是解決所有問題最好的方式。
鍋里的生菜葉熟了。
兩人都知道，吃完這片生菜葉，江默存就要離開去辦他要辦的事。
方云將那片生菜葉放在餐盤里沒有吃，沉默了一會，他突然笑了起來。
“這片菜葉就不吃了吧，等你回來那天，我請你吃火鍋，還是這家。”
江默存也笑了起來，望著方云，他認真的說了一句。
“好。”
說完，他不再猶豫，起身就離開了這家火鍋店。
方云坐在座位，透過玻璃望著江默存逐漸被人群淹沒的背影，腦海里突然想到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
真正想要離開的人，只是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門，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沒穿大衣，所以還會回來的吧？
想到這里，方云笑了一下，起身朝柜臺走去。
這頓自助火鍋還有四十押金放在柜臺，得拿回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