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落山,在黃昏與黑暗之間,一日的時光正要接近尾聲,在重新迎向新的光明之前,黑夜卻是這一日最危險的存在。
張成孝等人早早用過晚飯后,隨著日頭的落下,他吩咐著人保持肅靜,用殘渣木枝將門口堵上,所有人都盡量退守到屋里隱蔽起來。
等到太陽完全落下,四周瞬間便陷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嗷嗷~”
“嗚嗚~”
在黑夜中,那種猶如野獸一般的吟叫聲此起彼伏,在空曠的大地中顯得格外刺耳,那如鬼魅的叫聲仿佛催命符,不斷叫囂著要將活著的人帶入無盡的煉獄之中。
夜晚的江陽城,是水鬼的天下,一大波一大波水鬼從江水之中冒了出來,借著夜色開始了晚上的活動。它們搖搖晃晃,不斷三五成群聚集起來,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著,只要有活著的人出現,就會被它們追咬。
劉舟被幾個年輕的兵士看管著躲在屋里,這早已成為了每日生活習慣,劉舟并不在意,他和這幾個兵士經過幾日的相處倒挺有默契,他發現這些人雖然看著嚴肅,倒也容易相處,有時還能玩笑上幾句。
漫漫長夜最是難熬,而且外面又不時發出詭異的尖嘯聲和若隱若現的慘叫聲,讓人忍不住提心吊膽實在無心睡眠,只想盡快熬到天亮時分。
劉舟是個少年,夜里嗜睡可又忌憚外面的水鬼,所以睡得并不什么好,不如常年訓練的內衛禁軍,那些士卒一沾地就能睡的跟死豬一樣,也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能稍微放松對劉舟的警惕。
劉舟用手枕著腦袋橫躺在鋪著茅草的地上,聽著四周細微的鼾聲胡亂想著心事:離開戎州城已經四天了,這四個日日夜夜中,火云邪教的人來劫他有三次。
“火云邪教為何會對我窮追不舍,莫非是我身上特殊的體質?”
他想到自己當初被黑蟲圍困,隨后黑蟲又莫名其妙的走了。他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被黑蟲咬過的傷口正在開始復原,只有一抹紅色的印記能夠證明那日曾遭受過的困境和恐懼。
張成孝倚在墻上,也在想著心事,他在離開戎州城時,曾用信鴿往京城送去了一封信,除了在信中細說此次南下遭遇的情形外,就將劉舟這個少年的情況也一并向上稟報了,他隱隱覺得,這個少年似乎并不簡單,或許與這場水鬼之禍有關。結果幾日下來,果真證實了他的判斷,火云邪教有好幾次找上門來,想要將少年劫走,好在他和他的部下身經百戰,應對得力,讓火云邪教無法得逞,而趙家的那個趙斌看這個少年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似乎也想有所行動,這才讓張成孝加快的速度,甩開了趙英杰他們一干人,又在行軍時越來越小心謹慎。
“只要接應的人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心有期待的想著。
忽然他“呼”一聲站起來,側耳靜聽片刻后慢慢抽出隨身鋼刀。
張成孝握刀在手,步法緩慢的往院外走,同時他用左手向身旁幾個負責警戒的人揮手示意,幾個人叫醒身旁的同伴,抽出鋼刀也隨著自家大都督慢慢往院外走。
張成孝猛然拉開屋門,同時身形一閃舉刀就朝外面砍去。
“”
在黑夜之中火光四濺,張成孝的刀被人一擋,發出清脆的響動聲。
“來者何人?”張成孝厲聲高喝道。
對方不答,只顧用刀砍向張成孝,緊接著屋檐上又跳下來幾個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漢子,這幾個漢子皆蒙面握刀,一下來便投入到戰斗中去。
張成孝一擊避開來人,輕蔑地說道:“你們是隆武侯爺的人吧!”
對面那人明顯一怔,張成孝從他的表情中得出了判斷。
“想不到張都督真是好眼力,不知你是如何發現我們來了的?”一個帶著面巾的人忽然問道。
“很簡單,這附近都是水鬼,可是忽然之間四周就安靜下來了,肯定有問題。”
對面那人沖張成孝略微抱拳說道:“不愧是內衛禁軍的大都督,心思縝密,我們受教了。”
“難道你們想要欺君罔上?”張成孝厲聲喝問道。
“將長生術流傳下來才真是禍國殃民,既然張都督已經看出來了,那咱們只得送你上路,殺!”
對面那人取下面罩,竟是趙府的侍衛統領趙斌,看來雙方已經到了窮圖匕見不死不休境地。
“動手~”張成孝吼道。
兩邊人馬登時殺成一團,劉舟在屋內早已被喊殺聲驚醒,他身旁的兩個內衛禁軍侍衛正握刀戒備著。
“嘭~”
屋門被撞開,兩個漢子渾身是血的沖了進來,兩個內衛禁軍侍衛一見便迎了上去,四人又殺成一團。
劉舟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該怎么辦,兩邊瞬間殺得難分高下,劉舟已不能站在原地了,雙方都殺紅了眼,要不是顧忌著外面的水鬼,劉舟早就逃出去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張成孝擋開趙斌的致命一刀,喝道:“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
趙斌提刀沖來,平淡的說道:“不是造反,而是挽救國運。”
正在這時,只聽“嗷嗷”怪叫聲,緊接著便是“啪啪”聲響,一群水鬼沖了進來,此情此景讓趙斌和張成孝都倒吸了口涼氣,尤其是趙斌,為了這次的攻擊,他事先讓人將宅院附近的水鬼統統引開了,想不到水鬼竟然又沖了進來。
這個時候雙方正殺成一團,因為事態突然,來不及反應,水鬼進門后便肆意追著人,很快雙方都有幾人被水鬼撲倒在地。
劉舟一瞧這個架勢,那還敢繼續逗留,雖說他被水鬼咬后不會變異,可是被水鬼咬上一口的滋味還是不好過的,因此他趁大家伙分神之際,飛快的猛撲出去。而那邊趙斌也反應過來,他看到劉舟已經出來,便舍了張成孝,徑直去抓劉舟,而張成孝也同時看到,也跟著追了過來。
還是趙斌技高一籌,他一把抓住劉舟縱身一躍就跳上了屋檐,而張成孝還要追趕過來,卻被面前的水鬼阻攔,氣的張成孝“唰唰”劈開水鬼,再想要追去時,趙斌已拉著劉舟失去了蹤跡。
張成孝急忙喝道:“快向我靠攏,目標跑了。”
劉舟被趙斌一把拉住一路急行,避過幾波水鬼后,終于到了一處空地,趙斌將劉舟摔到地下。
“嘭~”
劉舟屁股著地,疼得他齜牙咧嘴,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道寒光閃過,趙斌已經舉刀劈來,劉舟心中一緊,本能的側身讓過趙斌的殺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解。
趙斌卻毫不停歇,一刀刀殺招直朝劉舟襲來,劉舟施展擒拿手段,堪堪避過要害,卻還是被長刀劃傷手臂。
鮮血瞬間涌出,劉舟抱住手臂高聲問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為何殺我?”
“要怪只能怪你是個怪物吧,我不能讓別人得到你,否則……后患無窮。”趙斌回了一句,同時舉刀又殺了過來。
劉舟以一個近乎惡狗撲食的身形狼狽躲過刀擊后朝趙斌嚷道:“你瘋了,是誰讓你來殺我,是你家公子嗎?”
“別怪我,我是為了天下人的安寧。”趙斌舉刀說道。
正在危急關頭,卻聽一陣咆哮聲刺破夜空。
“呃呃~”
“嗷嗷~”
原來少年身上的鮮血將附件的水鬼引了過來,劉舟深知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他一見水鬼群后竟朝著水鬼沖了過去,趙斌大急,一把拉住劉舟的手臂,劉舟左手手臂被抓,一下子掙扎不掉,趙斌另一只手一見提刀砍來,少年身形一變,右手如一條毒蛇一般纏繞上趙斌握刀的手,將手牢牢地鉗制住不松開,正在兩人較力時,一只中年男人模樣的水鬼撲了過來,張開這血盆大口就要向兩人纏繞著的手上咬去,劉舟只是不懼,挑釁地看著趙斌,趙斌卻有些急切的想要抽出雙手,他越是著急,劉舟越不松手,水鬼的血口已經近在咫尺,趙斌心中一片驚恐,求生的不能讓他一下子放開了劉舟的左手,少年便順勢往外一轉逃出生天,匆匆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