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機會接近Ivan，夏舞總是有意無意地找機會去問Ivan一些問題。

“Ivan，你大學在哪上的啊？”

“美國。”

“美國哪個大學啊？”

“你有必要知道？”

默。

“Ivan，你到底多高啊？”

“做好你自己的事。”

再默。

……

可是不知為什么，Ivan沒有一次正面告訴過她。

Ivan是個很沒有耐心的人，脾氣也很差，這是夏舞上任三天便得出的結論。節目中的Ivan和現實里的他有很多不同之處。

比如說在節目里他會很溫和地和粉絲們說“謝謝你們愛我”之類這種肉麻的話，而到了現實可以懶到不會在意粉絲送給他的禮物和私信，卡片更是看也不看就隨手扔在一邊。

比如說他在鏡頭下連發型都會梳得一絲不茍，他一出場就是眾人眼中的熱點，公司花心思的包裝分外奪人眼球。但如果一連幾天沒通告，他只會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在家吃著泡面，和一般宅男沒什么區別，鍋里還不忘丟兩根火腿腸和一個荷包蛋進去。

早聽說做明星助理很累，錢也賺得不多，再說她是Ivan自己從圈外挑選進來的私人助理，所以月薪比她做老師那陣的收入還低。

但是想到能和Ivan在一起工作，真的不算什么了。

雖然夏舞依舊是窮得叮當響，但是她的大老板Ivan卻很有錢，在他經常去的地方總會在別墅區留下豪宅。

夏舞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就在上一周，為了給他送“廣告策劃案”，要他代言一種運動飲料。

因為工作關系Ivan還留在C市，離自己市中心的家雖然有些遠，但是好歹比較方便。

Ivan的家上下兩層樓，一共三百多平米，真的就是那種可以被說成“我房里的一個衛生間比你家整個客廳都大”，屋里干凈簡單，接近商務化，顯得空曠，夏舞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有回聲嚇到自己。屋內不開燈房間便有些陰暗，窗簾也都關著嚴嚴實實，好在這是白天。

大概是防止那些無所不能的狗仔隊偷拍吧？

“放著吧。”周六休假，全天沒有工作，他一邊大口吃著泡面一邊在電視前打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你就吃這個？”

“不然？”他給她開了門之后就沒有正臉瞧過她，幾乎電視上閃動的格斗人物比她更看得順眼，“你去書房打開電腦，密碼六個零，微博自動登錄之后抽幾條粉絲的私信回復一下。”

夏舞沒想到還有額外的任務。

為什么讓她代替他回信粉絲？太沒誠意了吧，如果她們知道了一定很傷心吧。

正如他說她的信他直接丟掉了一樣。

Ivan終于扭頭望著她：“還不去？”

“……哦。”

依言來到電腦邊，順利打開Ivan微博，盡管很久沒有更新過但是他依舊人氣火爆，私信一直翻肯定會造成系統癱瘓。

隨便抽了幾條有鼓勵加油的，也有示愛告白的，居然還發現一條黑粉的消息。

“Ivan你配不上我洛璇女神！去死吧！”

夏舞手抖了一下，大概是個男生吧，那么粗魯。

盡管自己不希望洛璇會和他發生什么，但是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罵Ivan，她就算再冷靜此刻也要沖動一回了。

“你神經病啊，別鬧了回廁所馬桶里給大腦補水吧！”她憤憤地發了一條回敬過去。

對方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夏舞又回了幾條，這才關閉了電腦，回了客廳。

泡面已經被Ivan大口大口吃完了，游戲也開始了下一局，“我都回復好了，先走了？”

“嗯，電話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

“好。”

“走的時候門關好，不要被狗仔拍到。”

夏舞又“嗯”了表示知道，臨走還不忘交代一句“明天上午九點經紀人和我回來你家接你去公司拍攝”。她本來僅僅是個刻板的老師，現在怎么做助理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可惜夏舞最后的話已經被猛然開大的游戲音量淹沒，Ivan連頭都不回。

對此她已經習以為然，只能決定今晚再發個短信通知他一下。

剛剛離開了別墅群，就接到了馮敬的電話。

“喂？”

“夏舞，你在C市？”

“是的，我剛剛出Ivan家。”

對方安靜了幾秒，說：“有空出來一起吃個飯么？就現在。”

夏舞的肚子配合地“咕”地一聲。她想起自己還沒吃飯。

“好，在哪？”

“來公司，我已經讓人定好了兩份外賣，咖哩飯，等你。”

夏舞掛了電話心情突然變得無比輕松，雖然馮敬也會在工作時給她，在她受到一些委屈的時候安慰她，但是她能聽出來這和從前的溫柔一些不同，這讓喜歡胡思亂想的她因此而擔心。

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不會因為自己一時取得的榮譽狂妄自大，行事低調穩重，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她，所以盡可能將一切自己認為好的東西恨不得都往她的面前堆。

這是和韓憶不一樣的感情。

當她還不知道韓憶叫韓憶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上了他。當時她只有十歲。

從一開始韓憶的“目中無人”漠不關心、夏舞的胡攪蠻纏死纏爛打到最后像照顧女兒一樣為夏舞打點一切不假人手，其中經過了整整八年。

漫長的戀愛長跑也隨著韓憶的失蹤而分道揚鑣。

C市陪著她長大，舊的風，舊的樹，舊的路，只是唯獨沒有舊的你。

父母還不知道她已經做了Ivan的助理。

Ivan是她光看背影都能看很久的人。

他的身材、他的輪廓、他的步伐。她看這個人，看一輩子都覺得看不夠。

而與馮敬這段感情的開始卻平凡許多。失去韓憶，她無意再和別的男人有什么情感糾葛，意外一次相親他們僅僅是互相認識，當初的馮敬給她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韓憶性格的翻版，他們逐漸靠近才發現馮敬只是馮敬，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此時她已經無法抽身，馮敬的頻繁示好雖說算不上讓她淪陷，但也著實深受感動。

就在她剛想和馮敬好好經營感情的時候，一個酷似韓憶的人出現了。

她覺得自己真夠下賤的，那么好的總裁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卻寧愿去做心高氣傲的大明星的小跟班，聽著他像太子爺一樣對她呼來喝去。

為什么自己做不到像馮敬一樣灑脫呢？他為了讓她開心可以放手，他完全尊重她的選擇，雖然心里有一千萬個不甘。

而自己卻似只愚蠢的飛蛾，八年過去了，情商沒什么變化。

馮敬是她平靜的湖面中狂風吹來掀起的漣漪。

她坐著TAXI，司機直接把她送到了馮敬的公司樓下。

像回自己家一樣徑自推開總裁辦公室，在門外就能看見一個趴在辦公室批文件的模糊身影。

“好久不見。”

“也沒很久吧……”

“平常都是天天見你，現在已經有快一周不見了，相比之下就是好久了。”馮敬笑著迎上來，“司馬相如有句詩寫得特好，‘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身為一個已經離職的語文老師夏舞有一種不想再和他說話的沖動，司馬相如的名篇是在這時候用的嗎？

“怎么樣，為Ivan工作還適應嗎？”已經貼心地為她打開了餐盒。

“還行吧，就那樣。”夏舞其實在他面前挺想發牢騷的，別的不說，Ivan經常在眾人面前直接甩臉色給她看，突然會說一句讓她覺得尷尬無比的話讓她下不來臺，很多時候她都無法和Ivan正常交流。

馮敬眼尖，似乎看得出什么：“他的少爺脾氣我也看出來了，你不要受委屈還不愿說。”

“少爺？你不是告訴我他是越氏集團私生子嗎？”夏舞無意問道。

自己什么時候告訴過她？她居然知道這件事。

腦海各種片段經過。

“盡管他是私生子，但是他的地位仍不可輕視。”馮敬想到上次他專門為她背地調查了Ivan，“這個消息沒有被外界所知，你不要泄露出去。”

這是他抓到他的唯一把柄，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自己最先挑起事端惹火Ivan，這對誰都沒好處，包括他的公司在內。

夏舞心道這是越家私事封鎖消息也屬正常，便點頭答應。

“忘了告訴你，明天上午要去馬爾代夫錄制短片，我已經幫Ivan訂好機票了。”

“為什么不早點說！”夏舞眼睛都瞪圓了，“為什么突然決定去馬爾代夫？”

“我的疏忽，”馮敬解釋道，“在海邊拍推廣服裝的短片，馬爾代夫是情侶旅游圣地，環境氣候都很好，很適合拍攝。”

“你是說讓洛璇和Ivan……”

“對，剛剛我已經把劇本的word版發給他的經紀人了，我已經讓人打印出來了，你明天早上早點送過去給他背一背，提前預習。”

“那你去嗎？”其實夏舞還挺希望馮敬去的，她一個人在那里誰都不認得，Ivan還不時擺架子給她看，真是苦不堪言。

“我去了公司誰管？”馮敬搖搖頭，以為她是想讓他在場監督，“別擔心，導演會把每條短片發給我看的。”

“那好吧，不過明天早上的時間原定是九點，現在突然更改去國外出差，計劃會不會有點倉促？”

“后面還要舉辦我們的時裝發布會，洛璇和Ivan作為公司的全權代言人當然一切都由他們一手囊括下來，現在拍短片已經很遲了。”

“大概多久？”

“快的話三天，慢的話五天，要看進度了，不過我感覺以他們的默契程度只需要兩天就OK。”馮敬看樣子很放心，“不過最后還有額外任務，但我覺得一切都會很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是的，洛璇和Ivan站在一起根本就是金童玉女。他們默契的配合讓在工作上嚴謹苛刻的馮敬都連連稱贊，二人談話的語氣親密無間，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她從沒有和洛璇正面交談過，不清楚她是什么樣的人。

她只知道很久以前自己所占的位置似乎在緩緩地被別人更替。

其實說真的，與其說不清楚洛璇的為人，她更捉摸不透Ivan的情緒。但她也不會忘記自己是為了什么而來。

當著馮敬的面，她也不會說馬爾代夫是她和韓憶曾經約定過一起去的地方。

那個時候一切都沒有變，他們相互依偎，她的大腦里還會時不時冒出屬于少女那個年紀的粉色的泡泡。

那個白色的少年睡在她的腿上給了她承諾。

夏舞，我們去馬爾代夫舉辦婚禮好不好？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結婚了。你穿上最美的婚紗，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最亮的鉆戒，好不好？

夏舞，好不好？嫁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