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an廣告拍得很快，而且不止很快，他的配合程度甚至超過了總裁陳總的想象，本來一共是兩三天的行程，Ivan還沒到拍攝第二天就已經基本完成，剩下的后期工作就不由他管了。

最近Ivan的狀態卻讓Kevin有些摸不著頭腦。

驚喜吧，是因為Ivan順利在短時間內完成任務，讓他有了更多的休息時間；可是Ivan最近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太穩定，只要不是工作，總是在若有所思，不善說話。有的時候居然讓Kevin產生了一種他和夏舞一樣做事心不在焉的幻覺。

“你還好嗎？”Kevin皺皺眉，看到Ivan又在發呆，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們什么時候回C市？”Ivan看著他，表情有點怪怪的。

“來之前我就幫你訂好了機票。”Kevin回答說，“當時沒想到你會那么快完成工作，所以原計劃比現在計劃稍微遲了一點，大概就在明天下午。”

“明天嗎……”Ivan轉回了頭，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停地念著。

Kevin摸摸鼻子，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你最近有點不對勁……我感覺怪怪的……”他歪著頭，兩根手指在窗臺前輕輕扣著，然后挑著下巴指著對面夏舞的背影，“跟她一樣，傻傻的。”

Ivan皺皺眉，“我能跟她一樣？你瘋了嗎？”

“好吧好吧，其實我也不想拿她作比喻。”Kevin聳聳肩，又放松地打了個哈欠，“看來啊，就我一個人最正常了。”

其實Ivan最近的確正如Kevin所說。

他這次回到C市，可謂是又喜又怕。杜可淳在C市出事，他不可能漠不關心。可是杜可淳又不是個傻子，萬一被他識破，他會怎么做呢？

重點是，杜可淳到底怎么了？

對于曾經的摯友、兄弟、唯一的好哥們，他不可能放著這件事不管，而這件事注定在他不知道之前成為一個心結。

如果他想知道杜可淳的事情，就必須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他甚至連覺都睡不好。

杜可淳的鮮明性格他八年都未曾忘記過，清晰到有的時候連夢中也能夢到他，很真實地能觸摸到，他率真、倔強、純真、重情、善良，處事有時靈活有時卻刻板，情商和智商都不低。按說有這種性格的人，要么是做事比較圓滑，以后能成大事，要么就是因為倔強害了自己一生，與自己的理想越走越偏離。

不過從目前夏舞的狀態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杜可淳是個率性直爽的人，甚至說，他非常真實，沒有存過什么不可說的小心思。從上學的時候就不安分，完全憑著自己的意愿和喜好做事，但僅僅是這樣，人緣卻頗好，在哪里都是。

其實Ivan一直很佩服他對待愛情的態度。喜歡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大膽示愛，即使被拒絕都不會退縮，而他……

他看著不遠處的夏舞。

杜可淳很恨他吧，以他的性格，最好的兄弟突然無聲無息消失了那么多年，八年杳無音訊，連情薄的人都會生氣，更別說杜可淳了。

如今面目全非的他該怎么面對他，面對夏舞？

說到夏舞，她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和他待的時間久了，肯定會有所察覺吧……不，她似乎已經發現了些別的東西，不然那時候也不會賴上他。

他知道，夏舞不是個喜歡明星的人，除了他。

那個時候選擇夏舞的時候，他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決定此事時，腦海中卻沒有一絲猶豫，甚至算得上是此生做的最執著的決定。

他不想再繼續錯過了。第一次，是父親的逼迫，而這一次，他要自己做決定愛情的去留。

不知道這樣的他，心里的人可還要？

“又傻了？”Kevin戳戳他。

他呆呆地回過頭，像是從回憶盡頭走了一遭似的，雙目有些無神。

“你說什么？”

“我說，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我能想什么。”

正當這時，夏舞已然來到了他的面前。

“我能早點回C市嗎？”夏舞用英語說得飛快，“我真的有事，想先去一步。”

“你告訴我什么事能那么重要，”Ivan皺著眉頭，“夏舞，我再說一次。那個時候我記得當你知道要做我助理的時候犧牲了很多東西，現在在我一次次忍耐你之后你對我說……”

“對不起，我……”

“總是說對不起有意思嗎？”Ivan用著難得平靜的語氣說道，“你想想，從最開始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你已經給我出過多少岔子了？永遠有事情比做我助理重要對嗎？如果是，你現在離開，我什么也不會說。”

“你認得杜可淳嗎？”夏舞再一次問道，似乎是答非所問。

“你去能有什么用？”Ivan冷笑道，更像是答非所問，“朋友出了大事，你能幫什么忙？自己手頭上的本分工作都只會做錯，你還指望自己能幫助他？”

兩個人突然轉變成中文對話，Kevin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能干瞪著。

夏舞突然安靜了。

對啊，她能幫助他分毫嗎？馮敬都說了很難找到人幫忙，這件事本來就棘手，甚至就算找到人幫忙也要小心謹慎，可能還不一定成功，她能做什么？

她竟然找不出詞語反駁。

“你休息去吧。”Ivan將頭轉到一邊，不再看她，用英文輕輕地說。

Kevin只有這句聽懂了，他看著夏舞的表情，覺得她可能本想再說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沒有，兩個人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夏舞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Kevin，你也休息吧。”

Kevin雖然不懂中文，但也猜到了些什么，“要不要把機票改簽，提前點時間？”

“不用。”

當日下午，B市賓館客房陽臺。

“喂。”電話里傳來慵懶的聲音，看上去對方應該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哥。”

“哦喲，這是誰啊？”對方立刻換成了諷刺的冷笑，“越堯，你手機里居然還存有我的手機號么？”

“哥，我有事想找你幫忙。”他真沒什么心思與這位兄長斗嘴，而他自知再怎么爭吵也辯不過他。

“你有事？大明星做得好好的，居然還惹上事了？”對方道，“你告訴我，也不怕我告訴父親？”

“出事的人與我無關，不用告訴爸，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后需要我效勞的，你只管知會一聲。”他無奈道。

“哦？讓你這個冷血怪物欠我一個人情？呵，這么聽起來倒也不錯。不過與你無關我就不同意了，誰不知道越堯你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是旁人你為了他會撥給我？你先說說，讓我看看這個交易能不能做。”對方的話中無一不透露出譏諷，但也算是愿意幫忙，對這兩位貌合神離兄弟來說也算是為數不多的事。

Ivan心道果然是自己的哥哥，這也能猜到，但現下卻沒空和他廢話，直接問道：“你認得律師嗎？”

“你找律師做什么？”對方突然大聲問。

“是一個朋友出了點意外，哥，如果你認得幾個真正能說會道的律師，就把聯系方式給我吧。”對方已經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公司里專業律師肯定很多，不光在公司內，越堯知道這位哥哥在外很會做人，廣交朋友，人緣極好，如果需要人，他應該在考慮人選名單的首列。

“就這樣？”對方很驚訝，顯然以為他會有更多的要求。

“嗯，謝謝哥。”

“我只要告訴你一個電話，你就真的愿意欠我一個大人情？”對方戲謔道，“你應該能猜到我會讓你做什么吧。”

“我說了，只要你以后需要用到我，我一定盡力辦妥。”Ivan看著西邊快要落山的夕陽，緩緩地說，“也希望哥不要把這事告訴第三人。”

“現在不要答應得太早。”

“再見。”

果然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對方首先掛斷了電話。

Ivan放下手機，回到房中。

他剛剛在給二哥越舜打電話。

越家二哥越舜和大哥越禹關系最近，來往最密切，因為是一母所生，且都恨他入骨，這次越舜愿意幫助他只是為了想讓他欠下自己一個人情罷了。

可是也許也并不是這樣，因為越楚歌已經有了選擇繼承人的打算，如果把整個商界比作一只餐盤，作為娛樂和時尚界的翹首，越氏集團無疑是其中那塊最大的肥肉。越家素來都是商業之家，除了Ivan在做藝人，父子三人都在從商，而成為商人的本質就是使其追逐利益最大化。如果說兩個哥哥不爭不搶，相互推讓，是絕不可能的。

而現在，撇去Ivan不說，處于下風的，是老二越舜。

越禹因為是長子，能力也很好，也有經商頭腦，自然受到作為董事長兼任總裁的父親的器重和矚目，是越氏的副總裁。而只要成為繼承人對他來說便只有一步之遙。

越禹和越舜的性格與興趣相仿，長相也很相似，而Ivan長得更像母親多些，這點就讓兩個哥哥很不喜歡了。因為是私生子，理論上來說，父親越楚歌本應該不希望他插手越氏，可在洛杉磯那句話畢竟只有父子兩人知道，越舜和越禹自然覺得Ivan不足以構成兄弟二人的對手，只需要看Ivan憑著微弱的實力會站到哪一方了。而越舜如果真有事找他幫忙，他也多半能猜到是關于什么了。

他只希望哥哥給的那個電話號碼的主人能靠譜些，擺大架子也沒什么所謂。

至于他為什么會想到律師，其實并不難。從夏舞口中容易得知，杜可淳出了大事，而且聽起來還挺糟糕，惹上了麻煩，而這個時候，往往只有可靠的律師最有用。

……杜可淳啊。

你到底怎么了。阿淳。

他不知道他的近況，不知道他的生活狀態，不知道他的職業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如何，現在在哪里。

可無論什么事，他都相信阿淳能挺過去。所以，敢為了他，從來都是孤傲的、愛面子的Ivan愿意去向整日與自己針鋒相對、行事刁蠻狡猾的二哥低三下四地求助。

他殘忍地缺席了他的愛人和摯友的八年青春，這點補償竟算不上分毫。

這也難怪越舜罵他是冷血怪物了。

阿淳，這通電話，希望我可以幫到你一些。

他將手機扔到床上，機身被砸在床上又微弱地反彈了一些高度。

短信提示音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