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母親的病情有反復。
顧小北嚇得連忙接通。
“馬上回家!”小姨的聲音很冷。
顧小北心里咯噔一下,馬上問:“是不是母親……”
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了。
她拿著手機,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掛斷聲。
小姨這是怎么了?
顧小北別無他法,她拔腿就往學校門口跑,她家離X大比較遠,坐出租車肯定要堵車,最快的方法就是,坐輕軌,不過輕軌站離這里不近。
她打了出租,到了輕軌站,好不容易擠上輕軌,到家的時候,家門打開著,天色已經(jīng)差不多要黑下來,橘黃色的燈光從里面照出。
顧小北沖入家中,小姨正在沙發(fā)上坐著,臉色陰沉。
顧小北在屋里沒有看到母親。
“小姨,我媽媽呢?”
小姨沒有接話,她一下把手機摔在茶幾上,聲音之大嚇了顧小北一跳。
“撿起來看!”小姨命令。
顧小北從茶幾上撿起手機,按亮屏幕之后,這是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出時間正好是她在莫愁湖坐著發(fā)呆的時候。
她看著這期八卦周刊,心慢慢地往下沉,當看到最后一張照片的時候,她的心徹底的涼了。
這張照片將她的容貌很清楚的展示出來。
顧小北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行動的能力,就連手都僵硬起來。
良久的沉默后。
顧小北捏著手機:“小姨,我不是要瞞著你的。只是,只是……”
小姨紅著眼睛,她抓住她的肩膀:“告訴小姨,你和他究竟走到哪一步了?有沒有被他欺負,嗯?”
顧小北怎么敢說,她連忙搖頭:“沒有小姨。”
“沒有?”小姨瞪著她:“那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顧小北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為你弟弟簽的那個合同,雇主就是陸長生對不對?肯定是的……這些陸家人,當真是喪心病狂,人渣……”小姨咬牙切齒,滿眼的恨意。
顧小北實在不想聽小姨說陸長生的壞話,她開口解釋:“小姨,陸長生雖然是豪門中人,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弟弟的事情就是他解決的,而且,他還說要為媽媽尋找腎源……”
“好什么好,他不過當你是條寵物狗而已。”
顧小北也有些生氣了,她咬著唇:“小姨,陸長生生在豪門又不是他的錯,你怎么可以這樣說他,你又了解他多少?”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逆子!”小姨揚起手,直接甩了顧小北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顧小北一個趔跌,胳膊撐在茶幾上,才沒有摔倒。
小姨下手很重。
顧小北感覺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錯了沒有?”小姨冷冷地問她。
顧小北挺直了腰板,迎向小姨:“我沒有錯。”
小姨氣的使勁大喘氣,她從門后抄起掃帚,照著顧小北的腿就打過去。
“砰砰砰!”
最后,因為太過于用力,這只掃帚直接斷成兩截。
“錯了沒有?”
“沒錯。”顧小北梗著脖子,她的性子倔,跟她小姨一模一樣,大腿上火辣辣的疼,并沒有讓她有任何屈服。
小姨怒瞪著她,足足瞪了十幾分鐘。
她別開臉去:“今天晚上不許睡覺,給我跪在佛龕前懺悔,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再起來。”
小姨轉(zhuǎn)身走進臥室,“砰!”的一聲,將臥室的門關上。
顧小北一瘸一拐的來到佛龕前,跪下。
臥室里,仿若傳來小姨的哭聲,哭聲十分壓抑,似乎并不想讓她聽到。顧小北心頭的怒氣,隨著這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消散的干干凈凈。
小姨從來都是很要強的人,跟母親的性子完全不同。
從記事以來,她只見過小姨哭過一次,那是她八歲時,在街上和母親擺攤賣襪子的時候,小姨和母親初次重逢。
那一次小姨哭的很傷心。
也從那年開始,顧小北的生活中多了這個十分強勢的小姨,小姨的工作很神秘,經(jīng)常在外出差,有時候一年都不見得會在京都。
小姨也從來不會在他們面前談論她的工作。
對這個小姨顧小北從來都很感激,她幫助母親渡過了那段難捱的日子,在母親生病住院的時候,拿了不少錢出來醫(yī)治母親。
臥室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慢慢停止。
顧小北感覺心頭壓了一座泰山似的。
小姨為何會對陸家人這般反感?
她覺得這里面一定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可是,是什么呢?
小姨和母親都是孤兒,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母親一直在孤兒院長大,小姨被人領養(yǎng)過,不過,關于領養(yǎng)的經(jīng)歷小姨從來都不曾說。
母親也不讓他們問。
她跪在墊子上,迷迷糊糊地就到了深夜。
老舊的街道上,月光落在斑駁的墻壁。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從小巷中開進來了,此時,已經(jīng)差不多時凌晨兩三點,小巷里沒有一個人。
轎車在顧小北他們住的老式舊樓前停下,大概十幾分鐘后,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人從轎車中鉆出。
老式舊樓下,一個昏黃的路燈照亮了男人的臉。
正是今日白天被許多人熱議的陸長生,他靠在車門上,仰頭望向老式居民樓的五樓,那里正是顧小北的家,客廳的燈還亮著。
陸長生取出打火機,又摸出煙,點燃。
寂寞的火星在黑夜中亮起。
吞云吐霧,他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
陸長生在這里一站就站了一個小時,他的腳跟旁,落了一地的煙頭,一個挨著一個。
手機響了,陸長生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他眉頭微皺,沒有接。
過了一會,手機再度響起,接二連三響了三四遍。
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輕嘆了一聲,終究接起電話。
“哥,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電話里傳來妹妹陸小蝶的聲音,顯然對于他的不接電話,她很生氣。
“在酒吧喝酒,所以沒聽到你的電話。”陸長生安撫著自己這個妹妹,他和妹妹是雙胞胎,妹妹比他晚出生幾分鐘,從小,他就很疼她。
陸小蝶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哥,你騙人!你知不知道,媽這會很擔心你,她跟我說,后悔今天下午對你說了重話。是,媽是不應該那么說。可是哥,媽也是擔心你被騙了,一時著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哥,你現(xiàn)在在哪個酒吧,我馬上去找你,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手機里傳來關門的聲音,陸小蝶從來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
這會差不多已經(jīng)凌晨三點多。
陸長生眉頭皺的很緊:“這個酒吧是最近新開的,你找不到地方的。而且這里不是熟人進不來。你放心,我會在六點的時候,到星星咖啡找你。”說完,他不等陸小蝶在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陸小蝶剛剛出門,連鞋子都沒有穿好,發(fā)現(xiàn)自己電話被掛了,她暗罵一聲,又撥了過去,結(jié)果哥哥居然關機了。
“有這么個任性的哥哥,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陸小蝶咬牙切齒,哥哥平日里很疼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不過,心煩的時候,她也不敢惹他。
她其實很了解自己這個哥哥,別看他是陸氏財團的執(zhí)行總裁,在商界的名聲更是如日中天,沒有人不怕他。
有人說哥哥十分絕情,根本就沒有心。
其實,哥哥是一個十分重情的人。
只是,他的真心不會輕易付人。
然而,一旦付出,那就是奔騰到大海的江水,再也不會回轉(zhuǎn)。
她很擔心照片上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會傷害哥哥。
一個能夠為了錢,簽那種賣身合同,不擇手段爬男人床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哥哥,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是為了哥哥的名和錢。
她沒有回家,直接喊家中的司機將她送到了星星咖啡。
陸小蝶一直擔心的陸長生,此時,正在顧小北所住的老式樓房爬樓。
樓房之間有很多水管道,陸長生身手敏捷,就借著這些水管道,從一樓爬到五樓,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樣子。
他從半封閉的陽臺翻進顧小北的家。
客廳里的燈還亮著。
客廳并不大,也就是三十平方的樣子,跟陸長生家里的衛(wèi)生間差不多大小,他眉頭微皺,一眼便看到跪在佛龕前面的顧小北。
她歪靠在旁邊的墻上,已經(jīng)睡著了。
他輕輕走過去,在經(jīng)過茶幾的時候,看到兩截斷掉的掃帚。
風暴在他的眼底凝聚,片刻后,又恢復平靜。
來到顧小北的面前,他靜靜地站著,就這么看著她,就如幾天前她生病的時候一樣,他看著她的眉眼,看著她熟睡的臉龐。
他從來沒有怕過什么。
然而,就在她生病的那一晚,他卻害怕自己會給她帶來傷害。
她生病時的脆弱和無助,徹底讓他放棄將她拉入陸家這個爭斗傾軋漩渦的打算,一張支票了結(jié)他們之間的種種。
可惜,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他來了,來到她住的地方。
暖黃色的燈,照在她的側(cè)臉上。
就是這樣的姿勢,她依然睡的很熟,昨夜一定沒有好好睡覺。
他蹲下身,輕輕撩起掛在她額間的一縷發(fā)絲。
那一夜,她說她忘記了。
可他記得一清二楚,任何一點小細節(jié)都歷歷在目,折磨著他的神經(jīng)。
除了她,他還從來沒有過其他女人。
這個女人,她怎么敢忘記?
陸長生輕輕一吻,印在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