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唱從水里走出來，雙手緊緊摟著自己，一開口牙齒都在打顫：“弄臟了封總的衣服，實在是抱歉。不過我幫封總解決了這么大的問題，相處封總應該不會怪罪。夜深了，封總早點回去?！?/p>

對這個男人啊，哪怕是被利用，沈晚唱也沒辦法對他產生恨意。

她懂事得鞠了一躬，仿佛被利用的、被欺騙的不是她。

沈晚唱轉身離開，消瘦的聲音在月光下搖搖欲墜。

“沈晚唱！”封城喊住她，語氣極其平靜，“辦砸了陪酒這事，你以為你鞠一個躬我就能接著幫你沈氏？”

她不知道封城怎么就生氣了，但她知道封城越是生氣，語氣越是平靜。

她膽子大了，頭都沒回：“封總不想幫的話，就不勞你出手，至于今晚這事，說起來我應該是幫了封總你大忙。而不是，辦砸了?！?/p>

胃里如刀攪一般，脖子上已經開始泛癢了。不及時去醫院的話，說不定明天頭條就是“沈氏落魄千金慘死街頭”。

不過能死去，似乎也挺好。

絕望哀傷的氣息讓封城胸口一滯，旋即他就恢復了清冷，丟了件外套給沈晚唱，用力把人拽到車門前。

她這種貪生怕死的女人，當年為了自己活直接走了，怎么可能會有想死的念頭？

“進去。”

沈晚唱低著頭道：“不用了封總，我怕弄臟了您的車。您忙，還是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回家的?！?/p>

封城盯著她半晌沒吭聲。

沈晚唱捏住她身上的衣服的一角，旋即勾起一抹淺笑：“封總這衣裳也被我弄臟了，估摸著您也不會穿了，那晚唱就不好意思地先借走一晚。明天一定會好好丟進垃圾桶里，還請您放心?！?/p>

這次沒等沈晚唱移動，直接被封城推進車里。

“沈晚唱，我發現你酒喝多了，膽子也變大了！”

封城也坐了進去，身上暖意貼進沈晚唱，縮在一角的沈晚唱忽然沉默了，保持著一個動作呆呆地坐著。

封城凝視著她良久，然后接了一個電話。聲音溫柔，沈晚唱不用想就知道是孟雨涵打來的。

除了她，誰還能讓封城這樣溫柔？

掛掉電話之后，封城立刻恢復冰冷，讓車停下，“雨涵出了點事，我去看看她，你下去?！?/p>

沈晚唱木楞地轉過頭，對上封城嫌惡的目光。

她玩心一起，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封總讓我下去嗎？”

不言而喻。

“剛剛請我讓開的也是封總，這會兒還沒把我送回家，封總你可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啊?！?/p>

封城瞇了瞇眼：“沈晚唱，你真是我見過最下賤的女人！”

他眼底是毫不加掩飾的厭惡，憎恨與恨。

沈晚唱渾身都戰栗起來，是，她是下賤。她愛著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哪怕一次一次傷她，她還這樣下賤卑微地愛著。連說都不敢說，她可不是賤嗎？

砰——

倚靠著的車門忽然打開，沈晚唱直接被封城給推出去。

汽車揚長而去，她臉上的笑也慢慢淡去。

“封城哥哥，等我長大了，你會娶我的，對嗎？”

“是的傻丫頭，這輩子我只認你一個人?！?/p>

童言無忌，原來所有的溫存都是一場春秋大夢，原來從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她記得。

不愛就是不愛。

哪怕她曾經用命救了封城，也無濟于事。

她疼得靠在墻邊，吐的天昏地暗。

清冷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沈晚唱終于抑制不住哭出來。

她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啊，她當年差點丟了命把他救回來，可是換來的卻是封城越來越冰冷的對待。

后來她逐漸懂事，能夠看清所有人臉色，知道自己不討喜就出國，知道兩家口頭的婚約會不做數，也從來不會主動提及。

她不是在哭此刻委屈的自己，而是在哭自己明天還得打起精神來繼續挽救公司，得把所有的難過藏得嚴嚴實實。

“小姐，你沒事吧？”

一雙有力的手扶住她的時候，沈晚唱立馬就后退，一邊道歉一邊擦著眼淚：“對不起，打擾到你了?！?/p>

“晚唱？”陳漁一沒有想到在這里遇到他，他目光復雜地看著沈晚唱，“先喝口水吧?！?/p>

“謝謝，對不起?！鄙蛲沓庾R不清，嘴里只是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和謝謝，生怕給別人帶來了麻煩。

直到她眼前一黑，暈倒在來人懷里的時候，她才覺得那氣息有點熟悉。

深夜醫院的值班醫生脾氣有些暴躁，“現在年輕人啊，壓力大也不能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這工作不好找，找個先能養活自己的就行，自己酒精過敏就不要去喝酒了?！?/p>

陳漁一看著床上臉色慘白的沈晚唱，目光很是復雜。

“你是她男朋友吧，以后讓你女朋友注意一下。高燒加酒精過敏，不是我說話不好聽，下次腦子燒壞了就不好了。不要仗著年輕不好好對自己身體，以后有的受的。”

“她酒精過敏？”陳漁一只問了這一個問題。

“是啊，特殊體質延緩性酒精過敏，平常喝一點酒沒關系，喝多了命可就有問題了?！?/p>

給沈晚唱輸好液，醫生給陳漁一交代清楚注意事項，才慢慢離開。

這是沈晚唱回國之后睡得最踏實的一覺，不過封城那邊卻是風雨欲來。

“boss，沈小姐應該是被人接走了，你不用擔心。”王秘書跟在封城身后多年，也受不住此刻壓抑的氣息。

“我擔心她？我巴不得她死！”封城站起來踢了茶幾一腳，“給沈氏施壓，我就不信她還能犟多久?！?/p>

王秘書在旁邊嘆了口氣，后來他時常想，封城一語成讖，是否后悔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