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娶了鄒晨也沒遭受過什么家庭暴力,但就是丈母娘這樣的冷暴力使他承受不住,就像夢魘似的,好像這件事沒做成,他不管做什么也不對,使他更加軟懦與自卑。
徐方多羨慕小叔子,他倆也沒差很多歲,他不知道丈母娘能這么體貼地對她的兒女,但怎么會這么對他,像看到仇人似的。
他也有母親,他也受到關愛,他只是比別的人不幸地沒了父親,難不成這也要成為被嫌惡的理由?
徐方費很大勁才抑制住情緒,別跟這人斤斤計較,但還是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他很難受,被罵這些年的原因,是你女兒的問題。
“行了,錢是我賭石掙的,我隨便怎么花都行,跟你沒關點關系。還有那個事,你女兒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她的原因,不信你去醫院問。您如果還想撒潑,請便,我有事先走。”徐方準備離開。
鄒母沒料到平時老實巴交的徐方竟然敢頂撞她,以往她數落他時都是不吭聲的,因此也不怕他去向女兒打小報告,即使告了狀女兒也會信她的話,徐方的駁斥使她一時沒回過神來,緊接著就聽見女兒竟然有問題,她瞬間驚呆了。女兒說自己懷孕了,難道是假的?鄒母討厭徐方,但也知道這個女婿不會說謊,但討厭就是討厭,哪有什么理由?就算知道他老實,人好也是討厭。
正當鄒母發呆時,玉器店的小工送來了徐方的玉鐲與墜子。
在這里賭石的人許多都是上午看到徐方開出了翡翠的人,這時看成品弄好了,爭著想看,那是花了五百萬買的東西。
徐方瞄了眼就關了盒子,原本就是來逛逛,竟然碰上了丈母娘,他也沒有興趣。
郁氣的鄒母一聽說五百萬,眼睛一亮,似乎僥幸逃生一樣,幸好,還有五百萬,這一趟沒白來。
但剛才她罵了徐方,都怪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女兒明明交待她來討好徐方,可自己就是沒忍住,有關女兒懷孕的事,先放放。鄒母還是拎得清,先把這頭穩住。慕力那小伙子她見過,人不錯,長得帥,家境又好,出手又闊綽。
“方方啊,媽就是看你一下花錢太多,氣到了說你幾句,你就要扔下我不管。你的脾氣該改改了。”鄒母能伸能屈,馬上又笑起來,如同平常她看到女兒回來時的表情那樣,變得非常快,在別人看來,還真以為這是母子間鬧別扭,過會兒又好了。
徐方有些不適應,這通常是丈母娘對她女兒才會流露出的溫和表情,冷不防看丈母娘這樣對待自己,他反倒生出不適應的感覺,很奇怪。
有丈母娘跟在后面,徐方也沒心想再轉了,他離開李園,也不知要去哪兒,丈母娘竟然還頗有耐心地跟在后面。
“方方啊,剛才媽說話有點沖,你別放心上。這些年真是委屈了你,你也知道媽這人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嘴上兇一點,但心里還是蠻喜歡你。想當年晨晨他爸喜歡老余家那傻小子,還不是媽堅持站在你這邊,你們才在一起的。”鄒母這時竟然將討厭他的原因全推到鄒父的身上,反正鄒父也是個悶葫蘆。
如果放在過去,徐方可能會感動,他做夢都想丈母娘能喜歡自己,不會因孩子的事置氣,也不因為自己的家境不如人而嫌惡。
但事實并非如此。徐方一點也不感動,他很傷心,他真是將丈母娘當作自己媽來孝敬的,只是感到她的脾氣有些怪,但沒曾想她是這個樣子,為了錢,傲驕的丈母娘竟然來討好他,他寧可她永遠冷淡,至少很真實。
徐方苦笑兩聲,沒說話,兩人往前走,不覺間就來到一座寺廟。
鄒母沒覺察到自己絮絮叨叨,徐方一聲不吭有什么不對勁,過去也是這樣的,這個女婿就是不吭聲不出氣,他才會這么放肆。
“方方啊,你呢,就是個跑銷售的,鐲子跟墜子也用不上,就讓媽替你保管。況且員員畢了業也要找老婆,你這個當姐夫的還不得表示表示?”兩人已到了寺廟里邊,徐方被云霧圍繞的場面震了下,他從不信鬼神之類的東西,年紀輕的人都很自信,認為未來有許多種可能,不會將希望寄托在菩薩的身上。
但是他已經三十了,人到中年,感到未來有著無盡的迷惘,不知路在何處,不知如何行走,希望有鬼神的存在,這樣他能祈禱,祈禱神靈為他指出方向。
他看見一位老和尚端坐在一把凳子上,衣服漆黑,面部刻滿皺紋,飽經風霜,他的面前放了個黃澄澄的盂缽,若不是那個光頭,倒更像要飯的。地上擺個蒲團,時間一久,邊角都破爛了,看樣子來祭拜過的人不少,蒲團邊上放了個功德箱,方便眾人捐贈香火錢。
大廳中供養了各式菩薩,徐方說不出名字,只是跟著點了香與燭,云煙縈繞,連大廳也熏得漆黑,有種震撼心靈的感覺。
徐方并不信佛,但是循環了這么久,一看見這些跟鬼神沾上邊的東西,他就很想哭,難不成他上一世是個惡徒,因此老天處罰他在最杯具的這天永遠循環往復。
鄒母還是信的,為了鄒家有后,她可沒少來。但這次她心事重重的,就沒心情祭拜了。
反而是徐方,畢恭畢敬地取了臺上的香,點燃一小把,站在菩薩面前拜了三下,之后將香分作數份,分頭插在各種菩薩跟前。分發完畢后,他又跪在蒲團上,認真地拜三拜。
丈母娘還想絮叨,但看徐方這個陣勢,也只好閉了嘴。
徐方拜了后,對丈母娘說:“媽你如果想員員娶個好老婆,也來拜拜吧。”
“祭拜隨時都行,但也得有所表示。”鄒母氣得不行,這女婿什么時候喜歡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
徐方笑了聲,把剛才玉器店小工送來的小盒子拿出來。
鄒母大喜過望,她就知道,阿方這種軟蛋的個性還不是聽她的。
只見徐方將盒子打開,光線與煙霧蔓延,那對玉鐲與墜子發出幽幽的綠光,美艷奪目,鄒母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