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禍不單行,他都很注意這個了,很久都沒再摔過,沒曾想還是一個不小心,摔倒了,似乎只有他自己覺得改變了許多事,但其實這天什么也沒改變。
徐方挑了一開始穿的那身白上衣,配上牛仔褲,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過了這么長時間,他沒變老,反倒年輕很多,但是那眼睛卻老了,韋斯特說他最美的地方就是眼睛了,情感豐滿,深沉。
沒錯,即使是這副樣子,徐方也認為他眼睛很美,但看了下墻上貼的生活照,里邊的自己非常普通,談不上什么氣質,只是單純很開心的模樣,咧著嘴笑,那眼睛中也沒有復雜的東西,非常平淡,但為什么徐方認為那般的他更好呢?
若可以的話,誰也不想長大,穩重,因為那預示著痛楚與磨礪,若能一直純真,為什么要追求穩重的氣質,他已經夠好了。
徐方出了門,看見賣梨子的老板,今天他沒說話,在經過了老婦人與中年婦女都不買他梨子后,再過來人,問酸的甜的時,他干脆拿了個大梨子削給人家品嘗。
“姐,你自己嘗嘗味,你說是酸還是甜!”老板說。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無論人家如何說,人總要信任自己。一位大媽吃了口說很甜,來三斤。又來個女的,吃一口,說很酸,來兩斤。盡管那是一只梨子上的果肉,但不一樣的人卻能品嘗出不一樣的口味。
或許你無需為了別人改變什么,你只要展現出真實的自己就行了。
不覺間,晃晃悠悠,徐方又走到李園,他沒走進去,而是沿著外圍走到那個寺廟面前,寺廟的大門敞開著,香已經點上了。
當初那端坐于功德箱前的老和尚在清掃,地上落葉紛紛,老和尚掃得嫻熟。徐方過去總認為這種事毫無意義,掃了又會落,落了又會掃,永無止境。
他愣愣地站在門前,老和尚掃到他面前,合掌道:“阿彌陀佛,施主,你擋我的路了。”
徐方吃驚地躲開,有點難為情。
老和尚接著掃地,很快又掃到徐方面前,合掌道:“阿彌陀佛,施主,你又擋我的路了。”
徐方埋頭看了看,腳下果真有樹葉,很不好意思。挪到邊上,找了個沒葉子的位置站著,但過了沒多久,老和尚又慢悠悠地拿掃帚走過來,徐方先說話了:“我沒擋你的路。”
老和尚淡然一笑,說:“阿彌陀佛,施主,你擋自己的路了。”
徐方云里霧里,擋自己的路,什么意思?只感覺老和尚笑得很怪異,徐方想問他,但面前哪兒還有那人的影子?只見他漸漸走遠了,在院落中老和尚拿掃帚的身影,轉眼間就消失了。
徐方有些發狂,老和尚不是頭一回說奇怪的話,什么擋了自己的路,什么水到渠成,他無論如何做,都還是循環在這天。
他郁郁地轉過身,走出了寺廟,煩躁地走到李園中。
迎頭卻不慎撞到一人,徐方一大早磕到盥洗臺上的頭,更加疼了,他捂住額頭,抬起頭看。
是她,無論何時,亦只如初見。
許久不見,在這里碰到的他,更加陽光開朗,她有點擔憂地問:“先生,抱歉,你沒關系嗎?”
自打上回,她在電話那端嘶啞地叫“徐方”時,他就再也見過她。他以為他能忘掉,一種不可能的愛情,但又一次相遇,徐方不禁眼淚汪汪,他很累,明明他昨天還跟她談笑風生,甚至都感受到那種心意,但到了新一天,她仍然不認得他,所有一切都得重新開始,重新受傷。
“痛不痛?”鄭欣沒料到會一不留神撞到一個男的,他哭得如此痛心,她有點不知所措。實際上,在李園這種復雜的地方很可能遇到碰瓷的,但看他哭得那種傷心樣,她竟然也莫名難過,伸手想勸慰他,又礙于這種舉動過于親切,她的手就這么懸在了半空中。
徐方哭得更厲害了,明明先前還這么親昵的人,怎么她連碰他一下也不敢呢?
如此一來,就吸引來許多人圍觀,這副模樣,鄭欣就很像傳聞中那種欺騙感情的女人,她很尷尬,懸著的手忙縮回來,拿出塊方帕,交給面前這男人,男人沒搭理她,很認真在哭,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她只好拿起方帕輕柔地為這男人揩拭眼淚。
當鄭欣的手碰到徐方的臉時,她感受到淚水滴落在手上,不知為何,她就突然說話:“抱歉,抱歉。”
鄭欣也不知自己為什么要致歉,但就這么脫口而出。
徐方停止了哭泣。
他想到老和尚說的話,是他自己擋了自己的路,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他想做的并不是一次次和她認識,他想大聲告訴她,她倆認識了很久了。
“抱歉,是我不慎撞到你的。我們打賭好嗎?若我贏,能答應我件事么?”徐方認真說。
他這樣問,換作誰也不可能答應,有人莫名撞到你,還要和你打賭,但鄭欣看著他,他說話時眼中還噙有眼淚,不自禁就點點頭。
兩個人一同來到賣蓮花圖碗的攤邊,徐方說,這是真品,你信不信?
鄭欣拿起那只碗,來來回回看了許久,又詢問了價位,攤主張口就要價四萬塊,不高不低,若玩意是真品,攤主不可能要這個價錢,并且這種地攤上假貨奇多,她搖搖頭,不信。
徐方和攤主討價還價,三萬買了。
之后他拉著鄭欣來到那間最大的古董店,找了師傅鑒定,轉眼間,三萬變成七十萬。
徐方說:“這把我贏了,現在起你就跟在我身邊,若你想走的話也可以。”
鄭欣被這莫名其妙的要求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呆呆地點點頭。
然后徐方帶上鄭欣到了賭石處。
“這石頭里有翡翠,你信不信?”徐方指了指一塊表面有大塊黃斑的石頭,問起鄭欣來。
鄭欣還未從一系列奇怪的事中反應過來,她自己怎么會輕易就跟個陌生的男人走,如果預先布置好一只真碗也不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