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到站后，兩人陸續下了車。
溫初雪來過兩次，記憶里還有柳枝河大致的模樣。
今天天氣好，過來游玩兒野餐的人也很多。
溫初雪跟著楊塵的步子走，從公交站臺走到馬路對面，然后然后穿過一條人行道走到草地上。
草地是微微向下傾斜的，但坡度并不是很大。
整片草地很寬闊，溫初雪站在坡度最高點往下望，一眼就看見了草地盡頭清亮的河水，以及河邊小路旁生長茂盛的高大的柳樹，柳樹的枝條迎著風像少女的長發飛舞擺動。
一眼望去全是的讓人舒服的綠色，她還都能聞到草坪淡淡的清新味道。
這是個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溫初雪深呼吸一口氣，差點兒忍不住伸出雙手飛奔著跑下去。
幸好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然后她扭頭看向身邊的楊塵。
他正看著草坪下面，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側頭看了過來。
溫初雪不由自主眨了眨眼以做掩飾，然后問他：“你打算在哪個地方寫生啊？”
楊塵左右看了看，才說：“先去河邊看看有沒有空的長椅，我們走吧。”
“嗯。”溫初雪應著，兩人徑直踩著草地往下走。
松軟的草地踩在腳下，溫初雪能感覺到草尖從腳踝處滑過，有點兒癢癢的。
一路往下走，路過了好多在草地上躺著休息或者互相奔跑打鬧的人。
河邊的小路是各種各樣的鵝卵石鋪成的，顏色也都不盡相同，由于這次穿的運動鞋底子稍微有點兒厚，溫初雪踩在鵝卵石上時，腳下的凹凸感并沒有很明顯。
沿路順著河邊走，楊塵找了一個靠在柳樹邊的空長椅坐下來。
溫初雪也跟著坐過去，長椅約長一米二，兩人一人坐一邊，中間還空出了距離。
楊塵把背包拿下來放在和她的中間，然后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兩瓶礦泉水，其中一瓶遞給溫初雪，“渴了吧？”
溫初雪一愣，從他手里接過礦泉水，驚訝道：“謝謝，不過這么遠你還在書包里背了水？我記得這里……”她左右轉頭看了看，“我記得這里好像在哪個地方有賣的。”
“有，不過還得走一段距離，為了方便我就提前準備好了。”他說完，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動作利落爽快卻也意外的養眼。
是因為她喜歡他么？怎么感覺他就一個簡單地喝水的動作她也覺得賞心悅目。
等他喝完，重新低下頭，溫初雪默默收回視線，擰開自己手里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她安安靜靜地沒有說話，以為他要拿出畫具開始寫生了，誰知道他放下手里的礦泉水之后，又從背包里取出一盒罐裝的薯片還有一包辣子雞丁的零食遞在她面前，“怕你無聊，給你帶了吃的。”
溫初雪看著他手里的薯片和辣子雞丁，薯片是她喜歡的黃瓜味兒的，辣子雞丁是她常吃的那個牌子。
而且這兩樣是她最喜歡吃的零食。
是巧合嗎？
她表情怔懵，不知所措地又從他手里拿過薯片和辣子雞丁，“謝，謝謝。”
他笑起來，兩個小酒窩陷進臉頰，“不客氣，你先吃著，吃完還有。”
溫初雪下意識低頭看了看他的背包，稍稍合攏著她看不見里面還有什么，但是恍惚間，她的胸口又開始發緊。
他注意到她的表情，主動從包里拿出素描本和黑色的卷筆袋，然后把背包推到她面前，“剩下的都是給你帶的，你可以自己選。”
溫初雪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但是心里的好奇和對楊塵的某種猜測不斷驅使著她，她竟然真的伸手翻了翻他推過來的背包。
這一看不得了了，包里全是她喜歡吃的東西！
酸奶果凍巧克力威化餅干……等等等等……
甚至連橘子罐頭都有！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兩個字來形容了，她此刻的感覺只有驚悚！
關鍵在于他是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的？
她猛地抬眼朝著楊塵看過去，他卻已經拿著筆在素描本上一筆一筆地描繪著。
溫初雪思緒復雜，想要問他卻又怕打擾他畫畫。
而且她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得不正常，內心有點兒慌有點兒激動。
難道楊塵也是喜歡她的？所以平常都在悄悄觀察她喜歡吃什么？
而且……奇怪的是，他們不過同桌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里她并沒有經常在教室里吃東西，除非是真的餓了，更別說充滿味道的辣子雞丁她更不敢在高考前夕帶到教室里吃。
倒是在同桌之前……她經常隨身攜帶小零食。
那這么說……難道……
溫初雪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
難道楊塵很早就開始注意她了？
這個想法讓溫初雪的小心臟開始亂竄起來，一瞬間她已經無法思考其他的了。腦子里全是“楊塵他喜歡我？他甚至在一個月以前就喜歡上我了？那我現在該怎么做”這些疑惑猜測的問題。
沒一會兒，溫初雪成功被自己腦子里的一大串想法給攪成漿糊了。
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打開了薯片的盒的蓋子，然后撕開包裝抽出里面的白色抽盒，拿起一塊薯片就咬下去。
“咔嚓。”
吃完一片，她悄悄側頭看了看還在認真繪畫的楊塵，很好，他并沒有受到她咬薯片發出聲音的影響。
她見他模樣嚴肅認真，看一眼景物后立馬垂眼又在紙上動筆，他的動作很流暢，全是一筆到位，然后又接著落下一筆，落筆時輕時重，收放自如。
溫初雪不會畫畫，只覺得他這樣熟練毫無壓力的動作看起來好帥，他整個人在此刻也散發著吸引人的魅力。
吃完一盒薯片、一個果凍，再喝了瓶酸奶，吃過早餐的溫初雪成功把自己喂得飽飽的了，起身把垃圾丟到不遠處的垃圾桶之后，她的腦子也終于不那么混亂。
再回到長椅坐下，她悄悄瞄了眼兒楊塵，大概是為了方便畫畫，他換了個姿勢，翹著二郎腿，左手穩在素描本邊緣，素描本底部斜著支撐在大腿上，右手則在畫面上做精細一點的刻畫。
其實整個畫面已經呈現出來了，碧波蕩漾的柳枝河河水，河水對面琳瑯起伏的房屋，景物特點分明，場景生動形象。
溫初雪回過頭，拿出手機，打開“三朵金花”的群聊，然后開始打字。
你打不過的小雪人：如果我懷疑楊塵喜歡我該怎么辦？
發送出去之后她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沒一會兒，群里就刷刷刷的蹦出了信息。
溫初雪趕忙去看，全是蘭亭亭發來的。
亭亭玉立：什么東西？懷疑？
亭亭玉立：你昨天不就懷疑他對你有意思嗎？
亭亭玉立：其實懷疑什么的有時候大多都來自于自己的幻想，初雪啊，你是不是那個什么，太想讓楊塵喜歡你以致于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強烈了？
有嗎？溫初雪轉頭看了看還在身邊的一背包零食。不不不，這不可能是她的幻想。
你打不過的小雪人：我和楊塵來柳枝河寫生了，他給我帶了零食，全是我喜歡吃的。我懷疑的原因就是這個，他太了解我的口味，了解的這么透徹得讓我覺得不正常。
亭亭玉立：等等，你們這么快就去約會了？
亭亭玉立：讓我分析一下，他約你去寫生，專門給你帶零食，還特別了解你的喜好……
亭亭玉立：手動拍桌！不用說了，他要是對你沒意思我都不相信！
溫初雪盯著聊天界面，目光停留在亭亭的最后一句話上。
你打不過的小雪人：那我現在該怎么做？
亭亭玉立：嗯……奇了怪了，楊塵這么明顯的約你又給你買你喜歡的零食卻又不表白……難不成他在等機會給你告白？還是說他擔心你不喜歡他不敢表白？
你打不過的小雪人：不敢表白？那亭亭，我是不是應該……主動點兒？
亭亭玉立：你這么著急？難道你現在就要對楊塵表明心意？
溫初雪看著手機，原本平復的心跳感覺又在加速了。
表明心意……
她又側頭看看楊塵，發現他已經停了筆。
她趕緊把手機揣回口袋里。
“畫，畫好了嗎？”溫初雪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兒抖。
楊塵看著她笑，“嗯，畫好了。”他把素描本遞到她面前，“看嗎？”
溫初雪點點頭，伸手接過來，看著風景畫道：“很漂亮。”
“你喜歡就好。”楊塵依舊面帶笑容。
他彎腰把撿起放在草地上的卷筆袋，然后把筆放進卷筆袋中，再卷起來捆好。
捆好后他順手放進她身邊的背包里，然后又彎腰拿起身旁的礦泉水，打開喝了幾口。
喝完他一邊擰著瓶蓋，一邊轉過頭去，剎那間兩個人的視線又對上了。
可奇怪的是，這次某個容易目光閃躲的女孩兒此刻并沒有盡快地收回視線。
她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嘴唇張了張，手指抓在他的素描本上，微微蜷縮有點兒用力，她在緊張。
有什么東西好像快要呼之欲出，楊塵看著她澄澈的眼神，里面蕩漾著他期盼已久的波動和情緒。
他漆黑的眸子斂了斂，她這樣明目張膽的波動和情緒讓他幾乎把持不住，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著自己想要一把抱住她的沖動。
他是矛盾的，克制住心頭的惡魔以后，他卻又覺得整個人放松了許多，更多的是一種在她眼里確定了某種令他興奮的東西之后，那種仿佛世界歸于平靜，而她即將歸于他的歸屬感。
然而她掙扎猶豫到最后，突然間緊繃著身體轉移了視線，然后磕磕絆絆地將素描本放在他腿上，“楊塵，素描本還給你。”
她沒有看著他說話，雙手還在發熱。
天知道她剛才努力醞釀著幾乎就要把那四個字說出來。
她以為就簡單的“我喜歡你”這幾個字說出來會很容易，誰知道正面面對他的時候，看著他的臉她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明明話都已經憋在了嗓子眼兒，卻又硬生生讓她給憋了回去。
她不得不承認了，她是真的好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