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劫走那晚小竹釋放的預警焰火,被軟禁在屋內的洛藍未能看見,但她也是聽見了城內有地方燃放了焰火的。
只是,她初來乍到的,很多這城里人基本都懂的“常識”,她卻根本就不懂。
所以,別說她沒看到那焰火了,就是讓她看到了,她也未必會覺察出它有何特別的,更別說能明了它意味著什么了。——除非讓她知道那焰火是在小竹投宿的客棧點燃、拋擲空中的,那她或許還能聯想到些什么。
雖然對于現在使用蘇影身體的是洛藍——這事,顧元根本一無所知,但因為知道蘇影失憶了,再加之,他也刻意沒讓她有機會能親眼見到那空中燃放的關家預警焰火,他也就理所當然的篤定了定不會讓蘇影察覺到什么的。
可是,就是這個顧元眼中看似還未有任何恢復記憶的跡象的蘇影,卻突然問了他:“我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是不便把我帶離這里呢,還是在等著誰來見我啊?”
顧元心內不免一觸。盡管理智上,他知道蘇影不可能會懷疑到這其中可能有詐,但她又為何偏偏會這樣問呢?
他不是看不出她其實完全知道,就算真有人來見他們,也不可能會是她的親哥哥——蘇國前太子蘇毅。
卻偏偏的,洛藍詢問的這兩種猜測,顧元哪個都不能選。
“呵。”顧元最終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下。讓人看不出他這究竟是為難呢,還是意在迷惑?
“怎么?我問得很愚蠢嗎?”但洛藍卻很不知趣的十分認真的直接問道。
顧元明顯口不對心的意味深長的看著洛藍,敷衍道:“我只是慶幸,你失憶了。”
洛藍微蹙了下眉,冷冷的同樣直視著顧元的眼睛。良久,才提議道: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我相信,我這兒肯定還有你不知道的事。但作為交換呢,你也告訴我我想知道的。說不定,為了我們各自的目的,我們還能彼此合作呢。”
說著,洛藍挑釁地嘴角微翹,“比起為敵,讓我成為你的朋友不是更好嘛。想來,若我愿意助你,你定會更有勝算。——不是嗎?”
不為別的,就沖顧元說了慶幸她失憶的話,就算只是敷衍,卻也確實有幾分真的:顯然,他是有些忌憚她了。——那她就有了能毛遂自薦的資格了。
顧元不得不承認,蘇影的這一提議確實很有誘惑力。但也太像是個陷阱了。總覺得,一旦真接受了這提議,反而會暴露更多的蛛絲馬跡被她給覺察到。
不知為何,本以為蘇影失憶了,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威脅;但這幾日的相處,卻反而讓顧元覺著,失憶后的蘇影,怎么反比過去——比他通過情報了解到的蘇影——更加危險了?但,又說不清究竟是哪兒危險了?
這樣的感覺,除了他父皇,過去顧元還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過。卻沒想,這次,卻是在一個失了憶的、個頭都還沒他一半高的小女孩身上感覺到了。
這,也太不合情理了……
“莫非,他就是看出了她日后定不好掌控,才想要早除了后患,以絕隱憂的?”
雖然,顧元就是查到了蘇影前段時間的失蹤其實是被行蹤不明的蘇毅給帶走的,——還是蘇影自己心甘情愿地跟著走的;但待顧元終于查到了蘇影最近的行蹤、并一路趕到這一帶時,卻恰巧就遇到了同樣是來找尋蘇影的蘇蓉。
顧元知道,雖然他倆要找蘇影的目的不同,但首先要把蘇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這點,他倆卻是一致的。
所以,顧元決不能讓蘇蓉妨礙了他。他可還指望著能利用蘇影來引出定會出現在這城中的蘇毅呢。——他最后查到蘇影又再次出現在這城中之時,竟意外的連帶著查到了蘇毅的行蹤。但待蘇影離開此城、獨自去了離此城最近的一個關家營地之時,蘇毅卻又同時不知去向了。
“要么,就是他仍在這城中;要么,就是他受這守城將軍的庇護,才得以全無聲息地離開了此地。竟連外擴了方圓百里,都查不到他的任何蹤跡!”
再次想起早已有之的這些猜測,又再聯系上近日查到的,關默進城后,曾秘密見過守城將軍,而后便始終投宿在客棧,閉門不出。
“莫非,真與那肖將軍有關?”這一想法一冒出,顧元并不去評論它的合理與否,只是繼續延伸想去:
“若果真如此,而關默即便見到了他的書童釋放的預警焰火,卻還是一進城就特地先去見了肖將軍,之后才去與那書童會合……莫非,關默也知道些什么?”
很自然的,顧元就又聯想到了他再次發現蘇影的蹤跡,是在關默營地附近。
“她,該是去找關默的吧?該是知道關默當時正在那營地才特地去的吧?否則,關家臨時駐扎的營地,這方圓百里內也不只那一處的,為何就偏選了那一處?
“是她要去,還是蘇毅要她去的?這,又和肖將軍有何關系?不然,為何關默進城后首先要找的,會是肖將軍?”
顧元心里不免反復嘀咕了幾句“肖將軍”……
待回過神來,顧元只一臉淡然地回應洛藍道:
“你的提議確實很誘人,但我怕是陷阱。——畢竟太像陷阱。
“這樣吧,我呢,正好還有一事要去處理。待我完事后,再來與你續談,如何?”
還能如何?這里是顧元的地盤,作為連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沒有的人,洛藍能有什么其他的選擇嗎?顧元這根本就是通知,不是詢問意見。
洛藍只能淺笑答應,然后安靜地目送顧元離開房間后,眼看著房門再次被從外面給關上了。
依稀的,洛藍還能透過那門上本做了鏤空圖樣卻又特地用類似紗布的東西給遮蓋了里邊、擋住了視線的那些隔斷處,看到了門兩邊各站一人的家丁裝扮的模糊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