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過年了，羅宇霜正在斟酌買票之際，媽媽電話打來問她上海工作還不好找。

她倚在公司茶水間，問：“你想來上海？”

媽媽開始訴說她在BJ打工受的氣，羅宇霜沒耐心的打斷：“來吧，來吧，想來上海就來，什么時候來我給你訂票。”

“那能找下工作嗎？會不會影響你？”

“找不找的下，來了再說。”想到每次過年家里雞飛狗跳的情形，還不如讓媽媽來上海，這樣她過年就不回去了。

掛了電話當(dāng)即就給媽媽訂了張臥鋪票，不回家過年也好，省了路費(fèi)，省了新衣服，也不必見那些除夕上門討債的人。

一直到過年放假，她都沒開單，也沒去發(fā)單打電話，腦袋每天想的是突破圈層，好在這個行業(yè)底薪還可以，不至于讓生活十分窘迫。

媽媽來的那天，是個暖和的周末，她早早的去到火車站，等看到媽媽全身披掛著行李從出站口出來時，她恍惚了，只見媽媽頭發(fā)白了那么多，不過才四十五歲，卻像六十多，手里還提著一個桶、肩上扛著蛇皮袋，一看就暴露了農(nóng)村人的身份，她腦海跳出一幀畫面，媽媽穿著碎花裙，對著鏡子正往卷發(fā)上抹著彈力素，那是大概自己七八歲的記憶了，不知曾經(jīng)的她有沒有想過自己在四十多歲還在外漂泊，在父母的身上，她看到的只是愛情的一地雞毛。

“你從哪找的這個破桶？”羅宇霜皺著眉接過媽媽手中的一些行李。

媽媽說：“人家食堂的，不要了，扔了多可惜，我就拿來用了。”

“真有你的，一個破桶從BJ背到上海。”羅宇霜哭笑不得，“你怎么帶這么多東西？說了帶幾件衣服就行，我這啥都有。”她不想翻開行李挨個看，回家再說吧。

在地鐵上，她仔細(xì)的看著媽媽，這個女人正被歲月無情的拋棄著，她的丈夫無所事事，兒女也還沒出息，就這她一心還想著這個家，究竟是愚蠢還是偉大？

“你瘦了。”媽媽突然說，原來她也認(rèn)真的打量自己。

“瘦點好，穿衣服好看。”

“還是身體健康首要。”

“你就別念叨了，我都十九了，還操不好自己的心嗎？”

媽媽果然閉嘴了，看著媽媽一臉的憔悴，她又覺得不該用這種口氣說話，問：“想吃什么？”

“我包里還有饅頭和一個雞蛋。”媽媽順勢捏了捏包。

羅宇霜更是哭笑不得，等到了家附近，帶媽媽吃了一碗河南燴面才回到自己的合租房。

不到一會兒，整個小屋都擺滿了媽媽的行李，竟然有洗臉盆和衣架還有洗衣粉，她歪在床上一副無精打采，自己世界本來狹小，現(xiàn)在更沒自己的空間了。

下午她帶媽媽去超市逛了逛買了點菜和面粉，晚上媽媽就用她的小鍋還原了一頓家鄉(xiāng)面條。

再接下來幾天，羅宇霜下班回家，媽媽總是做好了一頓可口晚餐，她一邊享受著這幸福，一邊嘴上嘟囔，“以后晚上別給我留飯，吃了要胖死。”

盡管如此，媽媽的飯總是在鍋里。

開年會那天，羅宇霜跟著一眾人來到一家氣派的飯店，領(lǐng)導(dǎo)們拿著一瓶紅酒挨個和他們這些員工碰杯，那些業(yè)績突出的，領(lǐng)導(dǎo)總是拍著肩膀說好多話，那些經(jīng)常不開單的，領(lǐng)導(dǎo)就碰碰杯子，淡淡一笑說聲加油就換下一位喝，等領(lǐng)導(dǎo)們坐下，員工出場，也去打通關(guān)，羅宇霜也混跡在其中，只是她的表演是拙劣的，只會傻笑，照貓畫虎似的學(xué)著其他人的臺詞，大多時候是坐在位子上吃，同時通過吃也能看出業(yè)務(wù)員之間的差距，那些和自己一樣拿底薪的，都沒怎么見過這么多好吃的，只顧著拿著筷子往嘴里塞，而趙小亮和黃雨蝶卻圍在領(lǐng)導(dǎo)左右，不知說什么，表情那樣眉飛色舞。

吃飽后，她去找老余，舉著杯子說：“這么久你教了我很多，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