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剛才還夢到你呢。”
“瞎說,你是不是哄我?哪有一問你想不想,就說夢到我的,那你夢到我啥了?”
“夢到你……夢到你……我忘了。”
羅宇霜不甘心,“你仔細想想,要不就是你哄我。”
“你怎么了?”錢坤像似不認識她似的,連她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她把電話悶在被子里說:“我特別想哭。”
錢坤的語氣恢復了些精神,“大過年的怎么就想哭了?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
“每次過年我都想哭,外邊越是熱鬧,我的心里就越難受。”羅宇霜眼里已含著淚。
“為什么會難受?”
“之前我不知道,但今年有一部分難受是因為你。”
“因為我?”錢坤語氣有些吃驚,“我……我做錯了什么?”
羅宇霜覺得胸口一塊痛痛的,用被角擦了擦眼淚說:“是我錯了,我太想見你了,你今天遲遲不回我信息,我難過的要命。”
“對不起,我手機一直在家里充電,從現在起我就把手機綁我身上。”
羅宇霜感到一絲寬慰,但眼淚卻依然不止,她哽咽著說:“我不是個快樂的人,從十多歲的時候起,就在喪失一些東西,我常常想活著是為了什么。”
“傻瓜,想這么些沒用的不是你的性格呀。”
羅宇霜咬了咬嘴唇說:“我覺得擁有的很多東西都不真實,特別是幸福的東西,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
“別瞎想了,早點休息吧。”
羅宇霜舍不得掛掉電話,仿佛聽不到他的聲音,就像是個溺水的人,無邊的寂寞如洪水猛獸要把她淹沒,她說:“求你,別掛電話。”
“好。”錢坤答應了,再次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為什么如此反常。
羅宇霜只說著沒事。
最后她主動掛了電話,抱著手機沉沉睡著,一大早就被震耳欲聾的炮聲驚醒,洗漱完,一家人圍在餐桌吃餃子,媽媽依然往餃子里藏著四枚硬幣,可她卻沒什么興致為了找硬幣處心積慮的把自己吃撐。
飯后就跟著哥哥去拜年,她一向和哥哥話不多,首先哥哥不是個話多的人,而她相信自己的話哥哥也不愛聽,所以兩個人格外沉默,路上偶爾遇到些小時候的玩伴,男的基本當沒看見,女的除非正面碰上,要不然也不會打招呼,她從小學三年級就從村里的學校轉到城里的寄宿學校,所以和村里的孩子并不是太熟,全村就江小雪和楊思夢熟些,其余的都不相來往。
到了爺爺奶奶家,已經有不少人在,堂弟堂妹圍著炕沿坐一排,奶奶一雙發抖的手夾著一根煙,時不時搖搖晃晃的遞到嘴邊吸一口,再從口里鼻腔吐出一陣青煙,爺爺在炕頭也拿著煙。
“霜霜,越來越漂亮了,上海那地方就是養人。”嬸嬸說道,三個還在上學的堂妹眼里也都是無知的艷羨,大伯問她一個月賺多少錢,她隨便說了個差不多的數字,然后又聽大伯說他孩子期末考了多少分,以后能上哪個大學,在爸爸這邊的家族里,只有她初中后去念的職校,其他的都上了高中,并學習很好,幾乎每年過年她都要被暗暗羞辱一番,哥哥和自己話不多,卻和大伯家的大姑娘有著聊不完的話,她也想聽聽他們在聊什么,湊過去說的都是大學生活如何讓如何,大伯家的大姑娘比她小一歲,如今是名牌大學的的大學生,是每年過年的焦點,而她卻襯托著這焦點。
媽媽和嬸嬸不和,大媽和奶奶不和,表面上大家和和氣氣,背地里各自算計,爺爺奶奶最親的兩個孫子孫女,一個是身為長孫的哥哥,一個是大伯家的大姑娘,她覺得在這待著挺沒勁的,說約了同學玩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家,爸爸在睡覺,自從賭博欠一屁股債他連年也不去拜,媽媽見爸爸不去,她一個媳婦家的也不去,吃了飯就去鄰居家打麻將,她直接在家門口坐上進城的公車去了城里,其實也沒地方去,也沒同學要找,只是想走走,路上和錢坤打電話,沒人接,她頓時腦袋炸開了鍋,打開微信發語音質問他:“怎么不接電話,昨天還說手機綁身上的。”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錢坤的電話才回過來,她賭氣不打算接,等鈴聲響到快結束的那最后一刻,還是沉著臉接起。
“我真的手機一直在身上,只不過是震動,你知道冬天衣服都很厚……”
羅宇霜走在城里的街道,初中三年她跑遍了大街小巷,她插著耳機對著耳機上的麥克風說:“是不是覺得我特小肚雞腸。”
“沒有。”
羅宇霜說:“我知道我自己的問題,這不賴你,可就是聯系不上你會忍不住著急。”
錢坤說:“再有一周就能見面,知道你思夫心切。”
羅宇霜噗嗤笑了:“你別以為我離不開你,我從小學三年級就一個人生活,很獨立的。”
“羅宇霜同志,你別總口是心非,你就離不開我。”
羅宇霜語塞,臉上卻帶著暖暖的笑意,過了片刻后底氣不足似的說:“錢坤,別以為你很了解我啊。“
突然她看到一個一晃而過的身影,對錢坤說了句:“看到一個同學,晚點聊。”她摘掉耳機向那個身影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趙海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