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檢查,醫生面無表情甚至帶著冰冷的語氣告訴江小雪:“全身多處粉碎骨折,因腦出血患者陷入了昏迷,需要及時手術,你是病人家屬嗎?”
江小雪含淚搖搖頭。
“那你快點聯系家屬吧?!闭f完醫生嘆了口氣。
江小雪上前問:“她有生命危險嗎?”
醫生正在護士遞來的單子上簽著字,說道:“只能說情況不是很好。”
“那你們馬上手術啊,我們都是外地來打工的,家人都在老家。”江小雪哇的一聲哭出來。
醫生和護士對視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冷靜,語氣終于有了些溫度,“你趕緊先聯系家屬吧,暫時只是昏迷不會有生命危險?!闭f完急匆匆的走了。
江小雪抱著手機心急如焚,突然靈機一動抱著羅宇霜的手機就往病房沖,護士正在對著羅宇霜包扎,厲聲制止說:“沒看到上面寫著還在手術中嗎?!?/p>
江小雪哭著說:“她的手機要指紋解鎖,我要聯系她的家人做手術,我需要她的大拇指按下手機?!?/p>
護士還是把她趕了出去,但收了手機,等還出來的時候手機屏幕已經開了。
謝天謝地!
江小雪開始在通訊錄找著她爸媽的電話,可卻沒找到,只發現了一個“G”符號可疑的號碼,她打開看歸屬地正是自己老家,于是連忙撥過去。
“喂。”一個男人疲憊的聲音響起。
“是霜霜哥哥嗎?”
對方遲疑了下說:“我是,她的手機怎么在你這?”
江小雪聞聲洶涌的哭出來,“哥,我是小雪啊,霜霜……霜霜出事了……”
“什么事?”她哥問,聲音精神了很多。
江小雪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抽抽嗒嗒的把羅宇霜的病情說了。
“好,我這就趕過去?!?/p>
聯系上霜霜的哥哥,江小雪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有破曉的跡象。
可警察馬上就過來找她談話,說道:“調取監控發現,羅宇霜有闖紅燈嫌疑,當綠燈只剩三秒的時候她還沖著過馬路,不過司機也并不是沒有責任,我們查了他是酒駕?!?/p>
突然護士又交給她一大疊單子讓去繳費,她覺得自己已經亂的找不著北,但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只能強撐,一切只能等霜霜哥哥來了再說。
交了費辦理了住院等手續,天已經迷蒙的亮起來,江小雪趴在病床上守著羅宇霜睡著了,可沒睡多會兒電話響了,是昨晚給她打過電話的男孩說他到了,問她在哪個病房。
男孩穿著長袖一看就是從北方來的,這個時候的北方正是秋高氣爽的氣候。
“都是我的錯?!蹦泻⒀劬t了,“我不該給她打電話,如果我不打電話她不能被車撞?!?/p>
江小雪上前想安慰,也不知道該安慰什么,遞給他一張紙巾后說了目前羅宇霜的病情。
“她哥哥應該今天到,醫生說只要做了手術,大概一周左右就能醒?!?/p>
江小雪能從男孩通紅的眼睛看出他是星夜趕來的,于是讓他留在病房陪伴,自己出去買早餐,等再回來病房里出現了一個穿著杏白西裝,面目凝重的女人,猜想她就是昨晚打過電話的女人,江小雪很感慨,想不到看起來孤苦伶仃的羅宇霜有這樣在聽聞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來的朋友。
何娜對主治醫生說:“求你了,馬上動手術吧,任何后果我來承擔?!?/p>
“對啊醫生,事不宜遲還耽誤什么呢?我也可以簽字,我們是同學,十幾歲就認識?!壁w海晨也很著急。
醫生頓了頓說:“這是開顱手術,需要病人家屬簽字才行?!?/p>
護士進來檢查了下點滴說,“你們小心點不要碰她,她現在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p>
中午,羅宇霜哥哥才轉高鐵轉飛機的趕來,一進醫院馬上簽字手術。
一眾人等在手術室外,江小雪見大家都還沒吃飯,出去買了盒飯,可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手術做了三個小時左右,做完已經下午,醫生擦著額頭的汗說因為腦水腫,腦缺血醒來視情況而定。
羅宇霜哥哥臉色煞白,問道:“不會變成植物人吧?”
“那倒不會,不過術后還需要觀察,而且患者除了腦出血,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皮膚也有擦傷,恢復起來至少要半年?!?/p>
何娜眼淚從眼眶里滾了下來,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變成這樣。
羅宇霜哥哥去警方那里處理車禍賠償等事宜,何娜聯系專業的護工人員,然后幫羅宇霜更換了更好的病房。
趙海晨只是精神恍惚的坐在床邊,一整天沒吃任何東西。
何娜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和一袋面包說:“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只要后邊修養的好,就沒任何問題,你不要擔心?!?/p>
趙海晨接過食物,轉手放到一邊,滿臉歉疚的說:“要我不給她打那個電話就好了?!?/p>
何娜抿著嘴,搖了搖頭安慰:“別用這樣的自責折磨自己?!?/p>
三天后的清晨,羅宇霜終于睜開了眼睛,只是全身像鑲在一個殼里不能動彈,頭也木木的。
“你終于醒了?!彼匆娨粋€穿著粉色短袖,盤著丸子頭的女人,只覺得很面熟卻認不出是誰,想了很久才把她的臉和記憶中的一些片段碰上,她張了張嘴說:“何娜……”說這兩個字時,她感受到了身體劇烈的疼痛。
何娜過來微笑著看著她說:“你現在可享福了,這么多人伺候著你?!?/p>
羅宇霜不想再說話了,因為一用力,全身都痛,她只是很認真的看著她。
何娜把椅子拉到病床左側坐下說:“你出車禍了,全身很多地方骨折,而且頭部剛做了手術,你不要亂動,也別胡思亂想,大家都陪著你。”
這時江小雪帶著飯來了,見到她醒,剛準備哭,被何娜一個眼神給制止。
“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很多地方疼痛?”江小雪問道,然后自責的說:“是我沒照顧好你。”
羅宇霜眨了眨眼,嘴巴動了動,用唇語說:“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何娜從江小雪手里接過飯,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笑著開玩笑:“我是不是不應該當著你面吃東西?!?/p>
羅宇霜眼睛笑了笑,唇語說:“沒關系。”突然神色一變,皺起了眉,使了一絲力氣說:“我家人……”
何娜微笑著說:“你爸媽還不知道你出事,不過你哥在這?!?/p>
羅宇霜放下懸著的心,感激的看了一眼何娜,覺得她怎么突然那么了解自己。
“不要告訴我爸媽?!绷_宇霜依然用唇語說。
江小雪擔憂的看著她,說道:“你可把我嚇死了?!?/p>
“對不起。”羅宇霜抱歉的看著江小雪,然后說:“你幸苦了?!?/p>
隨著越來越清醒,羅宇霜感受到了身體各種地方傳來的各種疼痛,主治醫師過來看她時說:“要是忍不住了,我給你加重止痛劑的藥量。”
羅宇霜眨了眨眼,想不到醒來需要承受這么大的痛苦。
傍晚哥哥來了,問她要不要讓爸媽知道,她很堅定拒絕,哥哥心里也清楚,把爸媽叫來只是白擔心,他們幫不上任何忙,而且他們都在BJ打工。
哥哥把車禍處理的事情給她匯報了,所有醫藥費都由車主承擔,但也說了她的不是,不應該一邊打電話一邊過馬路。
她沒有吭聲,這是哥哥這幾年對她說的最有人情味的話,只是很奇怪她完全忘了被撞的當時是什么感覺。
何娜向公司請了長假,是她創業以來最長的假期,盡管公司忙的焦頭爛額,但周倚娣什么也沒說,讓她好好照顧羅宇霜。
“如果實在忙不過來,我過兩天就回去,現在她已經沒有大礙了?!?/p>
周倚娣說:“如果我姐姐還活著,也會想讓你去照顧她,我知道霜霜姐在我姐生孩子的那個月整整照顧了她一個月?!?/p>
何娜百感交集,淡淡又深情的說了句:“謝謝。”
羅宇霜則對何娜說:“你還是回公司吧,倚娣一個人怎么能忙的過來,這里又有護士又又護工,還有小雪和我哥陪著,我沒事的?!?/p>
何娜搖了搖頭,“我會一直陪著你痊愈?!?/p>
羅宇霜鼻子一酸,眼里閃出了淚光。
半個月后,羅宇霜依然如木乃伊似的不能動,不過身上卸掉了很多紗布,擦傷結的痂也掉了。
從來不下廚的何娜竟然學會了煲湯,江小雪看到為了羅宇霜盡心盡力的何娜,直感覺自愧不如,她開始對生死和友誼有了深刻的反省,所謂真正的朋友不只是在無聊時有個說話的伴,而是主動去了解和愛她,雖然從小就認識羅宇霜,一起離家去外地念書,還是鄰居,但她并沒真正的了解過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問何娜:“你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何娜微微一笑,“她對我更好?!?/p>
到了醫院,何娜一邊喂著羅宇霜說一邊說:“趙海晨這個男孩你認識吧,你一出車禍他就馬上趕來了,比我到的還早,而且一直守護在你身邊,他很自責,覺得你之所以出車禍都是因為他?!?/p>
羅宇霜頓了頓,問:“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