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說：“對于計算地球周長這件事，我只知道埃拉托色尼的方法，其他的就沒去研究了。”

鄭凡說：“我覺得應該有更好的辦法。”

只見鄭凡在草稿紙上寫寫劃劃了好一陣，才抬起頭說：“我明白了，太陽的光線可以看作是無數的平行線，投射到圓形的地球上，在圓形的不同位置，就會形成不同的傾斜角。”

李松點點頭。

鄭凡說：“任何兩個地方，只要一地位于另一地的正南方向，在同一天的午時，同時記錄下陽光的傾斜角，再根據兩地的直線距離，就可以計算出地球的周長了。這個公式應該是：地球周長=兩地直線距離×360÷兩地傾斜角的差值。此公式并不要求一地在北回歸線旁邊，也不限定在夏至日才能測算。”

李松仔細想想后說：“是的，你的方法大大放寬了公式的適用條件，大體上，只要挑個天氣好的日子就可以進行。”

鄭凡說：“我打算跟老師們一起，找兩個相距遙遠、南北相對的地方，按照這個公式去嘗試一下。”

李松說：“好，我支持你。”

鄭凡說：“至于測量陽光的傾斜角，埃拉托色尼是利用一座高高的尖塔來測量，顯得比較麻煩。我打算樹起一根細木桿，根據它的影子來測量傾斜角。”

李松說：“可以用幾根長度不同的細木桿，多試幾次，如果能得到比較接近的傾斜角數據，才算是準確的結果。”

在李松看來，測量傾斜角就跟做物理實驗一樣，如果只做一次，容易受到人為因素影響，數據失真；只有多做幾次，才能最大限度排除人為因素的干擾。

鄭凡說：“好的，一定按您說的去做。”

李松說：“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鄭凡說：“好的。如果數據出來后，同一時刻，兩個地方記錄的陽光傾斜角卻不同，反過來也可以進一步證明大地是球形的。因為如果大地是平的，那么當陽光投射到一個平面上，只會全部都是一樣的傾斜角。”

李松贊許道：“你還能舉一反三，真是考慮得很全面。”

從國子學出來，李松感嘆：像鄭凡這樣，能夠充滿熱情地探尋自然規律，這不正是傳統的華夏讀書人所欠缺的素質嗎？要是讀書人都能這樣，近現代科技就有可能在華夏誕生，而華夏就不會在近代落后挨打了。

然而，李松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有人正在醞釀對他進行彈劾。

已被罷官的黃侍郎家，兩位前侍郎和幾位御史正在一起喝悶酒。

御史陸風說：“黃兄、白兄也是大意了，怎么會被那李松給扳倒了？看他年紀不大，手段怎么如此老辣？”

黃侍郎說：“別提了，本以為收拾了嚴舒就沒事了，沒想到李松竟然抓住涼州之亂造成的損失，大做文章，說動了皇上。”

御史陳煦說：“我看皇上似乎十分忌憚禿發樹機能，李松偏偏就把話題往那里引，皇上生怕再冒出個禿發樹機能這樣的人，只好撤換你們了。”

白侍郎說：“這個李松太可恨了，連荀尚書都被他逼得引退了，這下我們想官復原職怕是沒指望了。對了，荀大人對你們幾位是有知遇之恩的，此仇你們可不能不報啊。”

陸風說：“你放心，這個李松，最近也是囂張得很，竟然胡說什么大地是球形的，實乃離經叛道。最主要的是，好多讀書人都被他蠱惑，不讀圣賢書，天天琢磨他講的那些課，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陳煦說：“可是我們要怎樣才能扳倒他呢？似乎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啊？”

陸風說：“幾個月前，他負責在青海郡修馬路，那可是個巨大的工程，花費了朝廷300萬兩銀子呢。這么大的工程，我不信他沒有任何問題。”

黃侍郎說：“對對對，絕對有問題，要是換了我去做這個工程，我會......”他忽然意識到什么，趕緊打住。眾人都看著他，哄笑起來。

陳煦說：“黃兄，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是李松不見得會跟你一樣啊。”

陸風說：“不要緊，就算李松沒想到要撈好處，可這么大的工程，只要有一筆賬目不清楚，咱們就可以做文章了。”

聽陸風這么說，陳煦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有一筆賬目，李松肯定說不清楚了。”

陸風說：“什么賬目？”

陳煦說：“去年李松不是負責修建洛陽到澠池的馬路么？我聽說，他還借機修了條通到他自家田地的小路。”

陸風說：“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在揩油。趁著給朝廷修馬路，用朝廷的水泥、黃沙，還有工部的工人，給自己家也修了條小路。”

白侍郎有些不解地說：“這也不算多大個事吧？靠這個能扳倒李松？”

陸風說：“你不懂。這水泥馬路成本極高，1里路就要花5000兩銀子，即使是條小路，我看也要花上好幾百兩銀子的，并非小數目。”

白侍郎說：“茶卡鹽湖就是李松開發的，他想賺錢太容易了，哪里看得上這點錢？”

陸風說：“李松是不缺錢，可是人都有喜歡占小便宜的毛病。這種便宜，對他來說是不占白不占，于是他不知不覺中就占了這個便宜。”

黃侍郎點點頭：“不錯，換了我們也會去占這個便宜的。可是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補錢就是。”

陸風說：“錢是可以補上，但是從此給大家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啊，看他以后還有臉說別人么？這樣的話，以后就可以不用怕他了。”

陳煦說：“可是李松是駙馬啊，皇上會不會護短？”

陸風說：“不會，皇上如果因為李松是自己的女婿就不去查處，肯定會遭天下人議論的。”

陳煦點點頭：“不錯。這次我就跟你聯名上奏，彈劾李松。”

兩天后，皇宮中。皇上看著陸風和陳煦兩位御史聯名遞來的奏折，十分為難。

奏折聲稱，李松在修建青海郡馬路時賬目不清，有牟取私利之嫌；另外還利用朝廷的材料和人工，為自己的田地修了一條小路，請求朝廷對此嚴加查處。

皇上不太相信李松會做這些事。但是兩位御史說得如此具體，不予理會是不行的，那樣肯定會被認為是“護短”。但是如果真的派人去查，一旦查出問題，豈不有損李松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