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給出的這個數(shù)字,簡直太出乎張鐵匠預(yù)料了。6萬兩銀子!他以前是絕對不敢想象的。即使是現(xiàn)在,憑生產(chǎn)彈簧能否掙到這么多錢,也很難說。
其實,張鐵匠一開始聽李松說要買股權(quán),就有些疑心:工部是不是想吞并他的作坊。等聽到李松的報價,才確信工部是真的有誠意買下,而不是乘人之危。
張鐵匠心想:馬上就能拿到一大筆錢,以后又有工部做后盾,這個買賣實在沒有理由拒絕,于是同意了。不過他沒有忘記今天來的目的:“小兒不懂事,欠下巨額賭債,尚被關(guān)在大牢中......”
李松說:“這件事,我會去問問洛陽縣令的,你就等消息吧。”
張鐵匠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然而,當(dāng)李松向束皙、潘岳提起,要花6萬兩銀子購買股權(quán)時,卻遭到了兩位侍郎的強烈質(zhì)疑。
束皙說:“尚書大人,古往今來,從沒聽說哪個朝廷一下子給一個工匠這么多錢的。大人此舉,肯定會引起非議的?!?/p>
李松問:“那我問你們,工部出的這6萬兩銀子,最后能否收回?”
劉鐵匠的作坊生意火爆,大家有目共睹。兩位侍郎遲疑了一下,潘岳說:“看目前的情況,應(yīng)該可以收回吧,但是需要很長時間。”
李松說:“對啊,既然你們覺得可以收回,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束皙說:“可是萬一不能收回怎么辦?”
李松明白兩位侍郎的顧慮: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怕承擔(dān)責(zé)任。再說,古人又沒有風(fēng)險投資的概念,對于這種砸下重金購買先進技術(shù)的做法,一時確實不容易理解和接受。
李松說:“好吧,那就由我來上奏朝廷,如果5年內(nèi)不能收回這6萬兩銀子,虧損的部分由我來賠償。幾萬兩銀子的事,我還承擔(dān)得起。如果收回了,我也不會要求分得1兩銀子。這樣可以了吧?”
其實,這筆收購也不是完全沒有風(fēng)險。如果5年內(nèi)有人也研究出了拉絲工藝,那就有可能收不回這筆錢。不過,在李松看來,這種可能性并不大。連他這個現(xiàn)代人,一時都猜不透劉鐵匠是怎么做出這種優(yōu)質(zhì)彈簧的,古人就更不容易猜到了。
事實上,華夏歷史上經(jīng)常會冒出些劃時代的科技,最為著名的就是東漢張衡發(fā)明的地動儀了。地動儀可以在地震發(fā)生后,測定出地震的方位,而歐洲直到1000多年后才發(fā)明出類似的儀器??上У氖?,東漢政府并不重視這個儀器,加之隨后經(jīng)歷了漢末、三國時期的戰(zhàn)亂,這一珍貴的儀器失傳了。
所以,歷史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個別人掌握了特別先進的科技,這并不奇怪。這個劉鐵匠很可能就掌握了遠超他人的工藝,在他身上投下巨資,看似有風(fēng)險,但收益也可能很高。在現(xiàn)世界里,這種風(fēng)險投資司空見慣,只是古人沒見過而已。
兩位侍郎見李松愿意為這6萬兩銀子兜底,那么工部就沒啥風(fēng)險了,也就不再說什么。
其實李松這么做,并不只是為了劉鐵匠,他是想通過這件事形成一種模式,讓有手藝的工匠們都成為“小母雞”,由工部這個“老母雞”將他們保護在羽翼之下,不然這些“小母雞”會很容易受到傷害的。在他的職權(quán)范圍內(nèi),只能做這么多了。
次日,李松去找洛陽縣令曹攄。一見面,李松就說:“曹大人,我今天來這里,是為了我工部張鐵匠的事?!?/p>
曹攄自然知道李松想問什么,說道:“張鐵匠之子,欠下巨額賭債,有借條為證。所謂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下官也只能依法辦事了。”
李松笑了笑:“據(jù)我所知,張鐵匠之子忠厚老實,以前從不賭博,為何最近突然欠下如此多的賭債,還不是因為有人看到張鐵匠的作坊發(fā)財了,想打作坊的主意?!?/p>
曹攄說:“這個下官無從猜測,只能依據(jù)事實斷案,張鐵匠必須為其子歸還賭債?!?/p>
李松知道跟這位曹縣令講理也沒多大用,只好說道:“可是這作坊如今已經(jīng)被工部收購了,工部是大股東,張鐵匠只是小股東啊。”
曹攄聽得一愣:“有這等事?”
李松說:“這還能有假?另外不妨跟曹大人說一聲,工部正在為皇上打造一輛四輪馬車,全靠張鐵匠的作坊供應(yīng)彈簧。要是讓張鐵匠為了其子的事情分神,影響了為皇上打造馬車,這后果嘛......”
曹攄連忙說:“不敢。這個賭債,其實就是陸澄搞的名堂,我去跟他說說,讓他不要逼得太緊?!?/p>
李松說:“這個陸澄是什么人?”
曹攄說:“陸澄就是御史陸風(fēng)的大公子?!?/p>
李松心說:竟然是他?這個陸風(fēng),每次彈劾別人時,都是理直氣壯,好像就他最正直清廉。如今他兒子卻做出這種敲詐勒索的事情來,我就不信他完全不知情。
李松說:“那就請曹大人居中調(diào)停一下吧?!?/p>
過了兩天,張鐵匠興高采烈地來找李松:“大人,我兒子放出來了?!?/p>
李松說:“債主肯讓步了?”
張鐵匠說:“是的。昨天,洛陽縣令把我找去,讓我當(dāng)面交了500兩銀子給陸澄,這件事情就算了結(jié),然后就把我兒子放了?!?/p>
李松說:“那就好?!?/p>
張鐵匠說:“我聽曹縣令說了,這都是您跟他疏通的結(jié)果,我真是無以回報啊?!?/p>
李松說:“你把工部需要的彈簧做好就行了。另外,一定要嚴加管教你這個兒子,少跟那些公子哥們來往,他們可是沖著你的作坊來的。”
張鐵匠說:“是的,我兒子坐了這幾天牢,也想明白了,今后應(yīng)該不會再犯了。”
張鐵匠的事情算是處理好了,然而朝堂上卻又起了紛爭。
這天,當(dāng)李松遞上奏折,聲稱要花6萬兩銀子,買下張鐵匠作坊的6成股權(quán),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正如束皙所言,一個鐵匠,竟然能如此值錢,還真是聞所未聞。
御史陳煦率先發(fā)難:“陛下,工部這次一出手就是這么大一筆錢,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貓膩???”
李松生氣地說:“陳大人到底什么意思,不妨明言?!?/p>
陳煦說:“焉知你不是故意虛報高價,等那劉鐵匠拿到那6萬兩銀子,還不知有多少要交到你手里呢?!?/p>
李松說:“陳大人這就純屬臆測了。不妨給你透個底:當(dāng)初劉鐵匠開辦作坊的時候,白送我3成股權(quán),我都沒有要。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用你說的辦法去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