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手機錄下的那一幕。

聽完后祝福問：“你跟別人說了嗎？”

張凱樂搖搖頭：“誰會相信。我當時也嚇尿了，只叫黃薇快回家，又跑上樓帶我媽回家。”

他死拖活拖、頂著他媽“張大富給了你什么好處，我白養了你”之類的臭罵，硬是把他媽和舅舅從醫院拖走了。他媽不肯回望江公寓，昨天他是陪著媽媽住在舅舅家的。

“我一晚上沒睡，被我媽罵得狗血淋頭，她把對我爸的氣都發在我身上了，女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是不是；我一邊挨罵一邊又想著你，你也是這樣，我媽的事你也怪到我頭上，我覺得我真的好慘。我媽罵一會兒歇一會兒，不準我睡覺，我都在沙發上睡著了她硬是把我搖醒要我聽著我爸有多無恥，她歇氣的時候我就跟你打電話，可老是打不通，我還是不停的撥，我想也許下一秒就接通了。”

“早上陪我媽回家，正好看見你，那一刻我以為我在做夢，我因為太想你了就看到了你”張凱樂說著又笑起來，他仰起那漂亮的、少年獨有的線條清晰又薄脆的面孔，聲音柔軟得像一片羽毛：“祝福，我真的喜歡你。”

祝福是坐著的，張凱樂是躺著的，他支起身體、凝望著她：“祝福，世界就要毀滅了，你也喜歡我好不好。要不然我會非常傷心的。”

他的嘴唇柔軟，他的氣息干凈。賓館良好的隔音讓磅礴雨聲若隱若現，好似一個獨立世界，沒有驚慌和恐懼，全是甜美與溫柔，如這初吻。

“你別回老家好不好，別扔下我。”張凱樂有些孩子氣的低語著，一邊親到了她耳朵。

祝福身心幾如麻痹。阿福，女孩子要有骨氣，要自愛，你不要像你媽媽——

“呯”的一聲張凱樂被她一腳踹到地上，“世界都要毀滅了，你還敢耍流氓！”祝福怒目圓睜。

這時門鈴響起，打破了果醬一樣甜滋滋但是黏糊糊又曖昧不清的氛圍，是干洗好的衣服送來了，祝福喝令他去外面等著。浴室里晾曬的內衣內褲已經干得差不多了，用用吹風再吹上幾分鐘就徹底干了，她穿戴好有了安全感，板著面孔出來：“我要回家了，我外公一個人在家里不放心。”

“再等一下，我要我舅舅來接我們，大概半個小時后就到了。”大概挨了踹張凱樂表情稍顯正經。

我們，這個詞微妙得動人心弦。祝福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張凱樂給自己一杯熱茶，而他從冰箱里翻出蒙著白霜的可樂打開喝一口，看著都覺得冷，他卻一臉的不在乎，也是，世界就要毀滅了，誰還在乎可樂太冰。

張凱樂靠著電視機柜斜斜站著，好像在炫耀一雙長腿：“祝福，你注意到機場人特別少嗎？”

祝福把注意力從他腿上收回來，搖搖頭，她從沒來過機場，無從比較。

“我剛才特別看了航班顯示，不正常。”

張凱樂留了個心眼，在柜臺一邊辦手續時一邊和值機人員聊天。在可恥的賣臉后，柜臺小姐姐滿眼粉紅小心心：“你湊近點哦，真的，把耳朵靠過來嘛，人家告訴你的可是絕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領導要知道我告訴你了我搞不好要掉飯碗的。”

大面積癱瘓的航班不是延誤，是取消，無限制取消。現在唯有去首都等寥寥幾個城市的暫時保留，三天一班，下個星期開始調為七天一班呢。

“是不是，其實是C市在慢慢被封鎖呢？”祝福覺得掌心有點涼。張凱樂還沒來得及回答兩個人手機同時響起來，祝福的是小李叔叔打來的，李爺爺李奶奶已經安全到達，那邊天氣很好，大晴天。

張凱樂的是車子到了。祝福看著他穿外套，走到門邊還裝模作樣轉身驚訝問自己：“祝福你怎么還坐著、舍不得走嗎？”

“我的鞋你放哪里了？”她生硬的問，這人果真有病吧。

他笑嘻嘻：“你把我電話恢復并且保證以后再也不拉黑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我就給你鞋。”

“張凱樂你這樣做有意思嗎？”祝福說不清自己的感受，曾經是看到他心里會有一道陽光照進來似的，但現在一想起他就會感到一陣刺痛和羞愧，只飛快的把他從腦海里抹去，就如同他的名字是一種恥辱，哪怕僅僅是想起都不應該。

“有意思啊，反正我就要纏著你，你高不高興我都要纏著你。”張凱樂靠著門框笑著，薄薄的嘴唇顯得額外不羈。

等祝福穿好鞋下到酒店大堂、看到來接他們的竟然是張大富，不由看了看張凱樂，他并沒有什么太沖動的表情，甚至還叫了聲“爸”。張大富看見祝福則有點不自然，下意識摸摸被擾得花貓一樣的臉，好在這姑娘知趣，沒盯著他看。

張大富開著車，雨刷單調的響著，三人心懷各異的沉默。祝福的手一直被張凱樂拽著，她嘗試著幾次想抽回來，可每次她一動彈他就把手收得更緊，男孩子力氣大，拽得她有些手指隱隱作痛。

進口車密封好，祝福幾乎是坐進來就開始頭暈，張凱樂推推她，遞給她一盒嘉云糖，祝福閉上眼睛不理睬。張凱樂很是固執，看她不接，索性把糖盒打開硬是塞她鼻子底下，大有她不吃就不罷休的勁頭，祝福只好拿了一顆，酸酸甜甜又清涼的檸檬味在舌頭下泛出，煩悶感的確消散很多。

回到家祝外公等好久了，看見祝福進門才松一口氣。祝福沒跟外公說張家的破事，只說李爺爺李奶奶，祝外公聽到李爺爺倆老口平安抵達很是欣慰。祝福把李奶奶送的鏈子給外公看，外公帶上眼鏡看了半天，確定道：“這塊翡翠是老李家傳的古物，我記得當初是他媽媽給李奶奶做聘禮的。”

這墜子樣子雖然很簡單，就是個平安扣，但是是滿綠，雖然不是帝王綠但是是冰種。水頭足足的，綠得均勻無雜質，真當得起嬌嫩欲滴四個字，在這灰心喪氣的天氣里簡直就像一顆充滿希望的種子。

祝福想起太外公手記里說桃核運轉是需要能量的，“美玉為佳”，這可正好。她把翡翠放入空間，就見這條鏈子自動消失了，祝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鏈子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太極圖案，就像空氣掀起了一個小漩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