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琰,瞿琰琰。”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面前的張斯達還是我閉眼前的造型,亂著頭發和眼睫毛,眼睛里帶著血絲,眼睛下面淡淡的陰影昭示著疲憊。
“咳,咳咳,張斯達。”我的喉嚨有些發癢,發出來的聲音也帶些嘶啞,“現在幾點了?”
“看來是好些了。”張斯達的手又在我的額頭上過了一遍,“傅予關鍵時刻還算是有點用。”
“傅予來過了?”我挪了挪酸乏的四肢準備坐起來,抬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上插著細小的針管,針管連著輸液管直通吊瓶,瓶里的液體已經只剩四分之一。
按下我的手,張斯達拿了個枕頭放到我身后,扶著我坐起來。
這樣的張斯達,不像極了張斯達。
“你昨天晚上,燒過三十九度了。”張斯達在床邊坐下,“傅予要不來,你小命都要沒了。”
“對不起。”看著張斯達的樣子我感到有些愧疚,“我,下次出門一定帶傘。”
“不用對我感到抱歉,瞿琰琰。”張斯達的臉上帶著一種破罐破摔式的坦蕩,“你出門不帶傘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隨著三下禮貌的敲門聲,穿著護士服的女人推著一輛方正的小置物柜走了進來,隨后她把雙手疊在身前向張斯達微微鞠了一個躬,說道:“張先生,可以的話還請您回避一下,方便我們為瞿小姐換藥擦身。”
等等,擦身!?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被換過了的睡衣。
“嗯,好。”張斯達站起身來,讓出了位置,“琰琰你還是乖乖躺著吧,她們會處理。”
她們?我拉住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果不其然,張斯達走出房間之后,四五個穿著同樣護士服的人從客房的門中魚貫而入站成一排。
張斯達,這是搬了個醫院過來嗎?
“瞿小姐,等會兒我們會為您拔掉針頭,然后對您進行體溫測量,并根據測量結果進行適當的物理降溫。”最開始推車的護士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如果您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了。”
“哈,那什么,物理降溫可以只降腦袋嗎?”
“我們會根據您的體溫和傅醫生的醫囑為您決定。”
~~~~~~~~~~~~~~來自傅予“我可是專業的”的問候~~~~~~~~~~~~~~~~~
經過一天的折騰,我的高燒總算變成了低燒,隨著力氣漸漸恢復,我終于能離開床鋪出房間門走走。
據護士們說一夜沒合過眼的張斯達,此刻已經在他的床上陷入了睡眠。
看著張斯達緊閉的房間門,我的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兒。
他其實可以不用一直守著的,我們的協議里,從沒有這樣的義務。
從我們相識至今過去了十幾年,他本可以活得更加自在——
如果沒有當初那個協議。
如果沒有當初那個協議,或許余琰也不會如此徹底而決絕地選擇離開。
說到底,瞿琰琰不過是逼迫余琰拋棄她原有生活的一個幫兇而已,說到底,瞿琰琰不過是擋在張梓源和余琰中間的一張薄薄的紙片。
因為他們兩人對我的手下留情,最終我這張紙片也沒有被戳破,他們還是隔著蒼白無力的現實走不到一起,甚至于,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