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就,讓我給找著了嗎。
把臉上略微下滑的面具扶正,我跨著步子朝亭臺的中心走過去。
坐在圓桌邊的男人對我的腳步聲絲毫不覺,依然自顧自地端著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地晃著。
像是在等著誰的樣子。
“Whatalostsheep.”男人的聲音響在空曠的臺子上,混合著濕度與光線,帶上了一絲氤氳的回響。
迷途羔羊?誰?我嗎?
我止住了腳步。
男人把杯子輕輕地擱置在圓桌上,站起身來背對著月光抬起了眼。
“可憐的小羊,讓我來猜猜,是誰給你指路到了刑場?”男人的中文帶著一些不明顯的口音,且稱呼和語調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放下了挽著的裙擺,站在原地,用手指了指我自己:“您在和我說話嗎?”
“當然,女士。”男人的薄唇如兩片鋒利的刀片,在風中切割出了流著血的禮貌,“這里除了我們以外,沒有別人。”
“很抱歉打擾到您獨處了。”
“不,這怎么能算打擾呢?”男人勾起了一絲笑,說,“這只是一場刀尖上的美麗邂逅。”
這個男人,怕不是話劇看多了,說起話來像是念著中世紀歐洲的古老歌謠,可偏偏襯著這庭院里的花與月色,他的身姿語言卻又毫不違和。
“哈,我該謝謝您的夸獎?”我被男人的說辭攪得腦子有些混亂,差點就忘了我到這兒來的目的,“只是大家都在宴會廳里,我本以為這邊不會有人。”
“那我們的遇見就更值得慶祝一番了。”男人又重新拿起了酒杯向我示意。
我攤手:“抱歉,我什么都沒拿。”
“無妨。”男人抬杯喝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放下杯子朝我走來,“希望我剛剛的那些話沒有嚇到你。只是這陸園的景色讓我想起從前讀過的一些故事,不知不覺,就帶入了。”
什么樣的故事里能有小羊和刑場啊,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維持著面上的微笑,我試圖打探男人的來歷:“那,您是在哪兒讀到這些故事的?”
“當然是我的家鄉,到了九十月份,相信這里就會變得和我的家鄉一樣,開滿了紫色的歐石楠。”
歐石楠?我一路走來只看到梔子和野薔薇。
“歐石楠?陸園也有嗎?”
“當然,女士。”男人走到我的面前,濃密的睫毛下深棕色的眼透著一絲狡黠,“尋常花匠的把戲可藏不住歐石楠的美麗。”他指了指臺邊梔子與野薔薇縫隙間露出的綠色植物,“別看它們現在都收斂著性子,到了秋天,季節到了,它們就會把自己的顏色染滿這漫山遍野。”
“哈,聽您的描述,那一定很美。”
與歐石楠有關的故事我也曾看過一些,只是那故事充斥著背叛與傷害,最后又以悲劇收場,我向來不喜歡悲劇,所以也是淺顯讀一讀,應付古典文學鑒賞課了事。
早知道我就多記幾個主角名字了,也不至于現在只能附和著說“真美”這么沒營養的話。
瞿琰琰啊瞿琰琰,讓你上學的時候不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