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總是奇奇怪怪的。
為了打破這種氛圍,我于是開口:“就是車禍發生前后一段時間記得不是很清楚,我之前試過回想,大概時間段是車禍前十幾天的樣子,車禍后因為我在昏迷,所以也沒什么記憶。”
“那你車禍前那十幾天的記憶是斷斷續續還是完全沒有?最近有新回想起來些什么嗎?”
“有一些模糊的部分,但大體印象是在的。最近,做夢倒是經常夢見自己車禍時的場景,但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模糊的部分正巧是從六年前我和張斯達簽情侶協議的當天開始的。奇怪的是我記得我和張斯達簽協議,記得褚洵從倫敦趕來,記得余琰在我和張斯達公布消息的當天失蹤,記得我開車在洛杉磯街頭整夜地找她,這其中有一些片段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記起,像是一篇有了框架的殘缺文章,讀得人半懂不懂。
據我醒時陪在身邊的瞿女士所說,我出車禍那天又一個人開車出了門,整夜在洛杉磯的公路上疾馳,最后把車開上了那片懸崖,墜崖,或是疲勞駕駛所致。
這原因,確實稱不上離奇。
這之后,瞿女士就對我尋找余琰一事頗有微詞,甚至在我出院后因為我的堅持對我發過一場難得一見的脾氣。
在洛杉磯照顧了我近兩個月時間,瞿女士在回國前的那個星期六親自下廚做了頓飯,當晚的餐桌上,瞿女士說:“琰琰,媽媽只有你一個女兒,照顧好自己。”
我喝著湯,點了點頭。
瞿女士的飛機在第二天的上午飛離了洛杉磯。
那是我出院后的第四天,也是我的失眠癥犯得最為嚴重的時候。
此后依然不見好轉。
又過了兩天,我回到了醫院,見到了那時還是我主治醫生的傅予。
那是我在洛杉磯時最后一次去醫院,因為我發現了酒這種東西對我的失眠似乎很有作用。
漸漸地,我從每天睡前獨自喝一點,發展到了每晚都要去找不同的小酒館來上幾杯。
等到廖飛出現的時候,我已經對酒精有了十分的依賴。
廖飛來洛杉磯一年后,我戒掉了那種依賴。
不再失眠的情況下,酒精已經可有可無。
但去找小酒館仍然是種樂趣,廖飛也在陪我體驗這種樂趣的途中,酒量變得越來越好。
直至我回國前,廖飛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邊喝愛爾蘭威士忌邊和酒館里碰見的人聊天。
廖飛和人聊天的時候也帶著一種奇特的溫和感,他親切的語調總是引得和他聊天的人忍不住要多說幾句。
他和他們聊自己小時候在曼徹斯特的見聞,他和他們聊自己父母的祖國,他和他們聊大學時被海水重重包圍的悉尼,他和他們聊我。
廖飛說起我,神色也總是溫和。
即使沒有喝酒,光聽他說話,我都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
現在想想,我已經開始懷念自己在洛杉磯的日子了。
至少在洛杉磯,我不需要三天兩頭地見醫生,也不需要一天接著一天地睡不著覺。
看著面前若有所思的傅予,我說:“我其實,不是很想去回憶車禍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配合。”